我是一只比较务实的鬼，提醒他道：“但我们是不是应该先想办法出去？”
他盯着窗外，似有决断：“不急。”
瞧瞧，这人在说什么大话？火都烧到屁股了，还不急？
我急切道：“他俩就睡在隔壁，随时都有可能进来，你不怕被发现？”
不过说完我才意识到：“哦……忘了你会隐身和结界。”
他摇头：“现在没有法力，用不了。”
我实在猜不透他的心思了，郁闷问道：“你的法力到底怎么使的？”
他答：“冥界给的，有限。”
我发现跟他在一起是真的令我发愁。
我扯着我的头发仔细看了看，想找找是不是有白头发长出来了。
没有。
不过奇怪的是，我的头发好像柔顺了些，不像之前一样干得能当柴火了。
难道又是青衣的功劳？
我转过头去看邬暝，发现他正聚精会神地看着窗外。
我扒在窗子上和他一起看。
看到外面那些人正在干活，我忽然心生一计，问他：“他们这么做是犯法的吗？”
他回：“当然。”
“那我去举报他们，把他们给端了。”
他转过头来看着我：“你果真是十一岁。”
“什么意思？”
他又转了回去：“夸你。天真。”
他喃喃道：“你到底留在人间是干嘛的？”
我忽然感觉到异样，立即捂住了他的嘴：“嘘！”
他僵着身子没动。
我感受到了食物的气息——非常非常浓烈。
我松开手，朝着源头挪了过去。
“求求你别杀我！”
小屋下面，一个头发花白、满脸皱纹、浑身是伤的小老头跪在地上，不住地朝着光哥磕头。
光哥举着枪对着他的脑袋，老头一边磕头一边求饶。
光哥不为所动，神色十分冷漠：“把你藏的东西拿出来。”
小老头哆哆嗦嗦地缩在地上，也没反应。
小龙上去搜他的身，老头抗拒着，但还是抵不过他的力气，被搜出了身上的东西。
那是一块机械手表，表盘很小，上面都是划痕。
光哥眼睛眯了起来，神色中透出蛇一般的警觉与危险。
他问老头：“这是什么？”
老头声泪俱下，朝着光哥手脚并用地爬过去：“这是我老爹留给我的，求求你了光哥！那是我唯一的念想了。”
老头叫得又悲又惨，但其他人仍然自顾自地干着自己的活，仿佛什么都看不见也听不见。
小龙抬腿将他踹开：“光哥也是你叫的？”
光哥拿走手表检查了一会儿，然后蹲在了老头面前，问他：“不能带任何电子设备进园区，打过招呼没有？”
老头不住点头：“说过的说过的，是我糊涂！但这只表已经不走了，我只是想带在身边留个念想。”
光哥冷漠地抬头对小龙说：“小龙，让他长长记性。”
小龙会意，立即拿起田沟里的一把锄头，朝着老头砸了上去。
坚硬的锄头砸在老头的身上，一下又一下，我听到他那脆弱的骨头发出了哀鸣声。
血从他的身体里不断流出，渗入了泥土中。
我吓得忘记了所有，不知道该干什么，直到一只冰凉的手遮住了我的眼睛。
“低头，别看。”
我顺从地低下了头。
眼前一片漆黑，但——撞击声，惨叫声，仍然横冲直撞地闯进了我的耳朵。
“别打了！”
终于有人出面了。
我立即拉下邬暝的手，双手触碰的一瞬间，我又有了那晚的感觉。
我甩开手，抱歉道：“不好意思啊没想吸你阳气的。”
他回了句：“无妨。”
没再多说，我转头去看那老头，此时一个劳工正挡在他面前，对光哥说：“光哥，他只是想家人，没有要破坏规矩的意思！”
“老李。”
光哥沉着脸：“我还以为你是这堆人里最聪明的。”
老李回道：“你们管我们吃管我们住，我们不会不守规矩！光哥，你就饶了他吧。”
……沉默良久。
“你这么心软……”，光哥的眼睛又眯了起来：“不会是警察吧？”
光哥说出这句话，就像是打开了一扇关着怪物的门。
周围的人闻言都顿住了动作，小龙的神色也变了。
老李诧异道：“怎么会！我们所有人的底子你都是知道的。”
光哥一动不动地盯着他打量了他许久，终于有了下一步动作。
“人我可以不追究，但规矩就是规矩，表我得收了。”
老头还想努力一把，但老李按住了他，对他摇了摇头。
光哥没再对老头有什么动作，转过头去对其他人说：“看什么看，还不去干活！今天装不满一桶晚上没得饭吃！”
众人闻言，赶紧又埋头干活了。
光哥咬了咬手表的表圈，随即笑了起来。
他转身离开，将手表抛了抛：“狗东西，还藏着好玩意儿呢。”
老头被打得浑身是伤，被老李扶在怀里，他哽咽道：“李哥，我这下……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老李低声道：“保住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老头更伤心了，眼泪哗哗地淌：“我想回家，我想我妈。我才三十岁，不想死在这儿。”
看这老头满脸皱纹，满头白发，我还以为他至少有六十岁，没想到竟然比路一白都还小一岁！
老李继续安抚他：“小孙，会有那一天的，撑下去！”
小龙走过来提醒老李：“我没下死手呢，他死不了，别嘀咕了赶紧干活去。”
这个被叫做老李的人看起来在这里说得上几句话，也许对其中的内幕或多或少会知道一些。
说不定可以作为突破口。
“邬暝，我们——”
我正想提醒他，转过头去却见他已经换了一身装备。
他不知从哪里翻出了一身粗麻，又给自己涂黑了几度。而且体格本就瘦巴巴的，看起来和那些人还真差不多。
他问我：“怎么？”
“没什么。你看起来已经有计划了。”
“嗯，静待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