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他们的精神力足够合拍，还是吴斜作为顶级向导，他的精神域本身就不会陷入崩溃的边缘，总之，吴斜的结合热平稳而迅速地过去了。
廖星火是不擅长下厨的，最近这几天一直都是吴斜下厨，说真的，让一个正在结合热期间的向导负责两人的饮食，身为哨兵的廖星火总是会时不时地生出些微妙的歉疚感来。
但他也不能逞能啊，否则做出来的东西让吴斜吃了，那就是害人了……
外卖也不是什么好选择，因为哨兵的味蕾不适合绝大多数的外卖，而那些主打着服务哨兵的食物，能够真正满足感知型哨兵的更是少数中的少数。
廖星火独自居住的时候，食用最多的是各种食物的本味，对他而言，方便且安全，能够不折磨味蕾地填饱肚子，也不会因为加工食物的过程复杂而把自己毒死。
反而是最近和吴斜住在一起，以及之前在京城盘小蛟的时候，廖星火的嘴巴才没有跟着他一起受苦受难。
午后，阳光从落地窗外滑进室内，毛发蓬松的萨摩耶懒洋洋地侧躺在沁凉的瓷砖上，蒲扇似的大尾巴有一搭没一搭地甩动着。
定睛去看，原来它那大尾巴不是无心晃动的，每摇晃一下，下方就有小触手跟着晃来晃去，一时都分辨不出哪个才是小狗了。
“这狗太坏了，怎么欺负人。”吴斜如此说道。
坐在旁边抱着平板玩游戏的哨兵百忙之间瞥去一眼，而后转眸看向吴斜，眉梢微挑。
虽然没有说话，但又像是什么都说了。
可能哨兵都有这种技能吧，用脸骂人什么的……
哨兵与向导坐在一起，但是比他们之间距离更近的是精神力方面的亲近，廖星火一直都能感受到吴斜的精神力触须若有似无地贴近着他。
这个时候，吴斜倒是有些像他的精神域了，像一座庭院深深，静谧安详的宅院一样笼罩着廖星火。
廖星火能够感知到他稳固而平和的精神域，与自己平风浪静的大海间产生了一条畅通而坚固的通道。
哨向之间的化学反应真的很神奇。
怪不得……怪不得有那么多的哨兵沉溺在向导的精神力海洋中，甚至痴迷向导，被向导驯服成他们喜欢的形状。
但是廖星火又是不一样的。
暂且不论他自身的特殊，仅是精神域里另外四条稳定的链接就在时刻警示着他，不让他完全被向导笼络。
不止精神域，平板忽然弹出来一条信息。
是解雨辰的信息。
廖星火与吴斜一同看到了那条信息。
廖星火就在这一瞬间，他忽然无比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其实处在一个非常……微妙且平衡的地方，好像如何行动都没关系，又好像往前迈一步、往后退一步都会将这种微妙的平衡瞬间捣毁。
吴斜之所以会与廖星火在同一时间看到弹出来的那条信息，是因为他本来就坐在廖星火旁边看他打游戏，消息一弹出来，他就看到了。
向导坐起身：“不好意思啊，我不是故意看到的。”
他们目前的距离很近也很远，似乎还不到可以共享所有社交软件的所有信息的地步。
“没事。”廖星火手指顿了一下，继续打游戏，“你又不是故意的，而且解雨辰也没发什么。”
解雨辰就是问廖星火最近有没有空，别的尚且没有细说。
阳台上，萨摩耶已经从侧卧变成了端坐着，细细的触手攀在它的头顶，一端从软弹的犬耳上耷拉下来，尾端轻轻蜷缩。
两人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但是那种奇怪又说不上来微妙的氛围却持续了很久才悄然散去。
吴斜做饭的时候，廖星火开始回解雨辰的信息。
手指在屏幕上轻触，廖星火突然觉得自己这个行为有点……有点心绪吧大概。
当时建立了五条稳固的链接是权宜之计，结果是好的，但是后续注定不会简单轻松。
断开精神链接是会对双方都造成很大伤害的，而廖星火如果要断开链接，那么断的必定不止一条，断完了，精神恐怕会遭到毁灭性的打击。
所以虽然没有言语，但是所有人其实都是默认，他们与廖星火之间的精神链接是不需要断开的。
可是，只要精神链接存在，他们就总不是简单纯粹的朋友关系。
最糟糕的是，廖星火其实是没有什么明确的态度的……
他好像无法做到干脆利落、斩钉截铁，也无法置之不理、冷漠相对。
廖星火就那么一边心虚，一边回复解雨辰的信息，几个来回之后，心虚劲儿立刻散了。
因为解雨辰找他说的是正事。
他那里新入手了一件明器，机关有些特殊，想问廖星火有没有空过去一趟，看看能不能把机关破解掉。
廖星火略想了想，告诉解雨辰自己可能得过几天才有空。
解雨辰非常善解人意，表示他这几天也会找其他擅长此道的人尝试，如果破解了，也免得廖星火再跑一趟。
解雨辰行事果然让人如沐春风。廖星火在心中如此想道。
“星火，吃饭了——”
厨房里飘来吴斜的声音，廖星火放下平板，起身过去帮忙端菜。
……
京城，解雨辰慢慢地放下了手机。
今日京城有雨，解雨辰也难得闲暇，在阁楼听雨小憩。
雨声对哨兵而言是非常舒适的白噪音，但解雨辰在还没有觉醒的时候，就已经很喜欢听雨了。
他喜欢全世界被雨隔绝，小小的空间里只有自己的感觉。
也就是在这样的环境里，他下定了决心。
有人已经热烈地展开了行动，但是那样并不好。
因为他们同廖星火之间的关系实在是过于复杂，而且绝不是看起来此消彼长的关系，若是真的有谁格外突出了，反而没有好下场，他们必须，维持危险的平衡。
在雨声中，解雨辰下定了决心。
他重新拿起手机，联系了另外一个人。
电话快要自动挂断的时候，对方才接通了电话。
接通了电话，那人却没有开口，而是安静地等待着解雨辰先说话。
“小哥。
“你和星火的链接应该还算稳固吧？”
过了一会儿，小哥才“嗯”了一声。
解雨辰微微叹气：“看来这种前所未有的哨哨链接并不似所有人一开始设想的那样脆弱，不仅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自行消退，反而有着类似于哨向链接的长久稳固。”
小哥听出了解雨辰的言下之意。
“小哥，你还打算沉默下去吗？
“链接不会自行消退，除非断开链接，否则，链接会一直存在。”
——如果星火真的真正全身心地喜欢上了某一个人，无论这个人在不在他们五人之间，其余人与他的链接对他而言都会变成囚笼。
除非，这个假设从一开始就不成立。
所以，无论是私心还是公心，都该行动起来了。
解雨辰挂掉电话，再次叹了口气。
他的眉眼低垂，映在挂着雨珠的玻璃上，似在垂泪，也似在怜悯。
只是不知是在怜悯他人，还是怜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