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远方微微抬眼，显得矜贵又清冷，“本来看在吴哥的面子上，我应该答应你的，但是厂里这个月的货我已经发出去了！”
“这个月的产量这么高，全部都卖出去了吗？兄弟，你这是在跟我开玩笑吧！”
熊旺一脸诧异，难以置信，这个月厂里可是增加了一条尼龙布的生产线。
“我还骗你不成？出货单我都带来了！”蒋远方一脸不悦，啪的一下，把收货单拍在了桌上。
熊旺立即拿起出货单，仔细的看着，当他看见收货方是思美服装厂的时候，表情顿时变得很难看。
“不可能的，怎么是思美？
我听人说厂里的货大部分都发给了另一个服装厂……”
蒋远方冷冷的一笑，嘲讽道：“厂里要把货卖给谁难道还要经过你的同意吗？
怎么卖给思美不行吗？什么另一个服装厂？我们的尼龙布可是供货几家服装厂的，你以为一家服装厂就可以吃下我们所有的货吗？”
熊旺表情尴尬至极，僵硬的笑了笑，“我不是这个意思——”
蒋远方的目光如刃，“那你是什么意思？”
熊旺语噎，有些面红耳赤。
“你是不是跟思美服装厂有过节？”
蒋远方并没有打算就此作罢，凌厉的目光逼视着他。
他有些紧张的蠕动着嘴唇，最后说道：“怎么可能，没有的是……”
玛德，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销售员，老子怎么还在他面前紧张起来了？
他算个什么东西？
作了一番心理建设之后，他又挺直了背脊。
吴桐这时候说道：“老熊，这思美服装厂就在汉城，你是从汉城来的，应该听说过吧？”
熊旺立即道：“对，听说过，所以我才觉得有些奇怪而已。”
吴桐戏谑的道：“你原来的老厂也在汉城吗？服装厂叫什么名字？这个月没有货，下个月肯定有嘛，到时候让远方给你留点。”
熊旺反应快速的道：“就是一个不怎么知名的小厂，下个月有货的时候再说哈。
喝酒，喝酒，这烫的酒都凉了。”
吴桐暗骂一声：老狐狸，迟早要你把狐狸尾巴露出来。
接下来，熊旺谈笑风生，说着一些场面话，就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的一样。
这天晚上车间加班，吴桐值班。
他在车间里来回巡视，看见工人们手脚不停，有时候也会去搭把手。
机器的轰鸣声已经盖住了外面寒风呼啸的声音，一人一口热气都把车间烘托的暖融融。
负责质检的麻皮端过来两杯热水，递给吴桐一杯，“喝杯茶暖暖身体。”
吴桐接过来，喝了两口，道：“喝完快点回到岗位上去。”
麻皮笑眯眯的道：“您放心，我不会耽误工作的，下面的货还没有出来，我还有一会空余时间。”
“那就好。”吴桐微微的点头，接着往前巡视。
大约过了五分钟，麻皮急匆匆的跑过来，“主任，负责机修的小马肚子疼，他刚刚去了厕所，机房那边现在没有人看着。”
“没事，我过去看看。”
吴桐大步的朝机房走去，果然，里面空无一人。
没多久，小马就捂着肚子回来，脸色惨白，“主任……”
他刚刚打了个招呼，掉头就跑，“主任，我又不行了，我再去一趟厕所……”
等他再次回来的时候，吴桐看看还有半个小时就下班了，便道：“你不舒服就提前下班吧，机房我替你看着。”
“谢谢主任。”
小马捂着肚子，表情痛苦的离开了机房。
吴桐在椅子上坐下，看着机器快速的运转，觉得有些无聊，听着机器运转的声音就像在唱催眠曲一样。
不知不觉中，他打起了瞌睡。
不知道过了多久，就被外面的嘈杂声吵醒，他睁开眼睛一看，机房里冒着青烟，有些地方还闪烁着电光，空气里弥散一股刺鼻的糊味。
他慌了神，马上去关总闸。
机房的门也被推开，进来的都是其余几个车间主任，个个表情焦急，“老吴，你怎么在机房里？出大事了！”
吴桐已经预感到了麻烦，但他没有逃避责任，“小马肚子疼，我让他提前下班了。”
其中一车间的主任指着机器上的仪表盘说道：“老吴，这温度已经达到了一千度，你怎么不关闭机器，现在所有车间的原料都毁了，这次损失可大了。”
“原料全毁了？”
吴桐觉得惊雷从自己的脑子里划过，身体瘫坐在椅子上。
这批原料可是厂里花十万块买回来的，十万块的责任可不是谁都负的起。
“就是全毁了，不信的话，你去原料车间看一看就知道了，我们已经通知了厂长，厂长马上赶过来。”
一车间主任一捋杂乱的头发，双眼已经急的通红。
吴桐打起精神，步履蹒跚的朝着原料车间走去，大家也跟着他一起过去，七嘴八舌的议论着。
“老吴，你的运气真的太背了，为什么要帮小马上班？”
“这好人有时候真的不能做，老吴，你还是好好跟厂长解释一下吧。”
“小马也真是的，天天肚子不疼，偏偏出现机器故障的时候他肚子疼……”
吴桐整个人晕乎乎的，头痛欲裂，但思维还是清晰的。
“不管小马的事情，是我自己的疏忽……”
如果不是自己睡着，根本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故，自己才是罪魁祸首。
到了原料车间一看，几个大池子里原料已经被溶解，但颜色明显的不对，都变成黑乎乎的。
他身体一晃，差一点摔倒，幸亏旁边的人扶住了他，“老吴，你没事吧。”
“没事……”可他的脸色苍白，额头的冷汗滴落。
杜仁华很快就赶到了，他大声的质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么多原料，怎么会变成这样子？”
所有的人噤若寒蝉，纷纷垂下头。
吴桐一咬牙道：“厂长，都是我的错，负责机修的小马病了，我替他在机房上班，不知道怎么的……就睡着了……所以我不知道机器出了故障，才使得原料车间的温控出了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