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辉看了看蛇皮袋，“呃呃，这些野味你先带着，咱们碰头的时候再说。”
沈智顿时了然一笑，“我明白了，这里是单位嘛，要注意影响。”
孔辉尴尬的笑笑：“要是以前没什么，可是新来曹书记新官上任三把火，万一把我给烧着就不好了。”
“他真的这么厉害吗？我看就是走走过场而已吧？”
沈智故意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
孔辉突然间压低了声音，“曹书记是真的厉害，之前在投机倒把办就已经名声在外了，只要有一点点的投机倒把的苗头只要被他发现就会咔擦——”
他把手掌做刀状，往脖子上一抹。
“不会吧？”
“怎么不会？听说有一天带着人走街串户，把几个卖红薯的农民都给抓了，最后每个人都被判了几年。”
“这么狠？”
沈智一惊。
他和市投机倒把办黄志刚在一起吃饭的时候，也聊起过他的工作。
黄志刚说，他们的同志看见那些卖一点地瓜，红薯的乡下人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些人根本就不是搞资本主义的那一套，不过是想换点钱让家里的日子好过一点。
同样是投机倒把办的主任，黄志刚就通情达理许多。
“可不是？这个曹书记说的好听是铁面无私，我看说的不好听就是拼命图政绩，努力往上爬。
我还听说这次他被派来咱们水产公司做书记，就是为了监督水产公司，上面的人不知道听了什么谣言，说我们水产公司走私货。
曹书记这是立功来了，对了，给你们厂里的那批货暂时也要押后，现在只要是大批的海产品都要经过详查以后才能够出货。”
说到这里，孔辉气愤至极，“这不是给我们的工作添乱吗？大批海产品出货都是有理有据的，查什么查？
之前海产品滞销的时候，没有一个人来帮忙，现在海产品有了销路，却来鸡蛋里挑骨头，真是有病。”
沈智的心脏却紧紧一缩，这件事情似乎就是针对他来的。
可是他在省城又没有仇家，谁会跟他过不去？
好在姚卫国将所有的手续都办的齐全，就算是曹达想查，短时间内也查不出什么端倪来。
看来，应该赶紧想条退路才行。
“不管他，咱们把自己的工作做好就行。”
他云淡风轻的说道。
“对，咱们身正不怕影子斜。”孔辉挺了挺胸。
沈智就在水产公司附近一直溜达，等着孔辉下班。
一个小时以后，孔辉果然从里面走了出来，身边还跟着几个同事。
沈智往暗处让了让，并没有直接打招呼。
直到那几个同事分开，沈智才拎着蛇皮袋走过去。
“老孔，咱们去哪里吃饭？”
孔辉的目光在蛇皮袋上溜达了一圈，笑道：“本来想请你去滨江宾馆搓一顿，无奈实力不允许，我们找一下国营食堂，你想吃什么，随便点！”
“那我就不客气了。”
沈智哈哈一笑，两个人就朝着附近的国营食堂走去。
刚刚找了个位置坐下，孔辉透过玻璃门努努嘴，“他就是我们的曹书记，看上去是不是很威风？”
沈智立即看过去，不远处停着一辆绿色吉普车，从吉普车上走下来，一个额头宽阔，双目炯炯有神的男人。
这个人就是曹达。
他下车之后，朝车里的男人点点头，然后又笑了笑，态度看上去很谦卑。
“威风？我看是坐在车里的人更威风吧？”
沈智悄悄的记下了车牌，嘲讽的说道。
一个人迷恋权势，为了往上爬无所不用其极，对上阿谀奉承，对下专横跋扈，这就是败类的标配。
孔辉也有些愕然，“他早上开会的时候可不是这副嘴脸，难道这车上的人很牛？”
说话间，吉普车已经走远。
很快，曹达就上了水产公司配的专车。
“老孔，你认识那辆吉普车吗？”
孔辉摇头，“好像是省委的车，车上应该是省委干部吧！
曹书记对省委干部毕恭毕敬的，似乎也是应该。”
“哦，那真的是大人物！”
沈智装作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他们大人物过的威风，我们小人物过得快活，来来来，快点点菜。”
孔辉已经收回目光。
沈智也回过神来，淡笑道：“我就喜欢吃回锅肉，再炒两碟蔬菜就行！”
孔辉摆手，“这可不行，你这是在替我省钱吧？
每次都是你请我，今天好不容易轮到我，怎么也得来两个硬菜，你不管，我去窗口看看。”
国营饭店食堂的窗口贴着各种菜品，孔辉看了一眼，然后加了一个小炒牛肉和卤猪蹄。
沈智也没有拒绝，这顿饭孔辉负担的起。
“那就让你破费了。”
孔辉再次摆手，“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把我当外人么？”
沈智笑笑，“没有。”
其实孔辉这人还是不错的，和他结交，除了海产品的原因之外，也是喜欢他的性格。
爽快，直接，说话做人从来都不拐弯抹角。
当天晚上，他就给徐德瑞打了个电话，询问了一下那个车牌的事情。
“徐书记，您调走的太突然了，我怀疑其中是不是有什么猫腻，所以今天看见曹书记从那辆车上下来，就记住了那个车牌。”
以沈智的身份，是不可能查到车牌的，而徐德瑞就不一样了，他现在已经调到了省委，说不定有机会看见那辆吉普车，而且，人脉圈子不一样，徐德瑞只要用心打听一下，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果然如沈智所料，徐德瑞的情绪立即就高涨起来。
“什么猫腻？就是有人在我背后捅刀子，说什么水产公司涉嫌卖私货，才把曹达塞进去的。
他对水产公司的运作一点都不清楚，他去当这个书记，还不把水产公司搞得一团糟？
企业就是企业，让一个一窍不通的人去领导算什么回事？
现在听你这么说，看来车里的那个人很有就是在我背后捅刀子的人，我倒是要看看他是何方神圣。”
现在水产公司都有传闻曹达调过来的真正原因，徐德瑞怎么可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