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沐略微叹了一口气，说：
“你恨床上那个变态吗？”
许家玲嗯了一声，点了点头，眼里是毫不意外的坚定。
萧沐见床上的无面佛还想要逃跑，身子都已经爬出去不远了，却被萧沐砰一枪打掉了无面佛用来往前爬的手指，断指随着血花飞出。
这次，无面佛总算明白了一点萧沐的性格，无面佛这次没有嚎叫出声，而是紧咬牙关，闷声不语。
萧沐很满意无面佛的表现，心说果然没点手腕的人，去当混混也只能一辈子是个混混。
有点脑子，还有点情商的人，如同八面佛这样的，才能活得风生水起。
最起码，处于这样的绝境，也能少受一点痛苦。
但萧沐只是略微瞥了一眼无面佛，就没打算理会他了，而是将视线对准了许家玲，语气同样严肃地说：
“那你知道，无面佛最初，是如何变成这样的变态的吗？”
话音刚落，房间里的两人都沉默，门外的喽啰早就被清咯，所以现在整个深秋别院，都弥漫着寂静。
少女此时的眼圈也是有些微微地震动，说：
“我，我不知道。”
萧沐则是缓缓地说出，四十年前办理无面佛遭遇的火灾的结案报告：
“四十年前，无面佛的母亲和父亲离婚，法院宣判无面佛给父亲，但是母亲需要每个月给两百块的抚养费。”
“然而，一向花钱大手大脚，从来没有半分存款的无面佛母亲，在离婚之后，没有了收入来源，就只能通过办理十几张信用卡，一张消费填补上一张空缺，来回循环操作，以达到每个月都有大把钱花的目的。”
“可是，法院宣判抚养费之后，无面佛的母亲一次都没有给过，也一次都没有回来看过无面佛。”
“直到孩子的父亲以给抚养费为理由，希望无面佛的母亲回来看一看孩子，不然就把无面佛的母亲告上法院。”
“结果毫不意外地，无面佛的母亲被告到医院了，以至于无面佛的被打上了征信黑名单，银行卡一张都用不了。”
萧沐说到这里，无面佛立即大声嚷嚷了起来，拖着全是弹孔的身子，在床上如同一个小孩一般撒泼打滚，说：
“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你知道什么？你知道什么？！！我妈妈是爱我的！”
那急促的话语，吓得许家玲都有些害怕，哪怕心中满是愤怒和怨恨，也依旧害怕地后退。
而萧沐丝毫没有理会，也没有因为无面佛的大吼大叫而开枪，而是淡淡然地说：
“所以，无面佛的母亲，为了能继续大手大脚地花钱，便想出了一个办法...”
许家玲此时哪怕脑子宕机了有一会儿，也反应过来了，回想起了无面佛说的那段话，许家玲猜到了——
无面佛的母亲把无面佛骗到了垃圾房里，把无面佛锁起来，点火。
她想活活烧死无面佛。
许家玲咽了口口水，一时之间不知道萧沐为什么要对她说这个故事。
萧沐则是继续说下面的话语，说：
“后来，无面佛的母亲，就把无面佛锁在垃圾房，打算活活烧死，这样，就不用支付抚养费，征信黑名单也可以把她拉出来了——至少，那个无情的女人是这样想的。”
“只是，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那天下了一场大雨，无面佛没有被烧死。”
“过了一些时间，无面佛就找到了他的母亲——带着烧焦的脸，把他的母亲活活啃死了。”
萧沐说着，许家玲忽然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然而下一秒，许家玲却又挣扎着说：
“那和我有什么关系？这个故事跟我有什么关系？就如同你说的，无面佛的罪恶来自他母亲，我的罪恶来自无面佛，所以我向无面佛复仇，那是合情合理的啊！....”
说到这里的时候，许家玲的身子忽然颤抖了一下，似乎意识到了萧沐说这个故事的原因。
萧沐看到许家玲的反应，知道许家玲明白了萧沐所要说的东西，于是掰开了许家玲的手心，将漆黑的手枪放在许家玲白皙的手掌上。
接着，萧沐说：
“是，无面佛的罪恶，来源自他的母亲，所以他杀了他的母亲。”
许家玲手上拿着漆黑的枪，微微颤抖着双手举起，身上的窗帘一下子脱落下去，白皙的身子就这样裸露在了漆黑的古堡，却并没有带来美的感觉，而是带着一种凄厉的恶魔俯视的压迫感。
漆黑的枪，握在许家玲的手里。
漆黑的枪口，对准了不远处，已经微微有些动弹不得的无面佛。
而萧沐的声音还在房间内响起，说：
“无面佛杀了他的母亲，但他解脱他内心的创伤和噩梦了吗？”
“无面佛这一辈子，都困在了十四岁的那个雨夜，他不断在爱和恨之间徘徊，心里再也爱不了另一个人，所以内在只剩下无尽的空虚。”
“能填补那些空虚的，就只有杀戮，杀戮，再杀戮！”
许家玲听着萧沐的话语，有些不耐烦起来，手上的手枪愈发颤抖起来，仿佛下一刻就要开枪崩碎无面佛的脑袋。
而萧沐的下一句话，却是让许家玲的手枪都掉在了地上。
“你要是杀了无面佛，你的心里，也会永远剩下一个空虚的窟窿，它没办法消失，没办法填补，总会在夜里悄悄爬上你的背脊，挠着你的心理，让你再无法忍受，直到——”
“直到你再去杀下一个类似于无面佛的恶鬼！”
“开了这一枪，你，就是下一个无面佛！”
“啊！”
许家玲大声尖叫，手里的手枪一下子就吓掉在了地上。
“我不要成为无面佛，我不要成为无面佛，我不要成为无面佛！”
许家玲一瞬之间，如同变成了一个复读机一般，反复地说着这一句话。
而萧沐则是叹息一声，从地上拿起手枪，说：
“你，还要杀他吗？”
许家玲的眼神有些惶恐，她已经能预知到萧沐所说的空虚了。
可她的心里，还是有些不甘，一字一句，轻声细语地说：
“可，这个混蛋，总归要死的，不是吗？”
萧沐脱下自己的衬衫，披在了许家玲的身上，说：
“那，就让我来代劳吧。”
说着，只听空旷的房间里，砰一声枪声响起，无面佛的眉心中间，已然多了一个黑色的孔洞。
无面佛死前，最后的一丝意识是——谢谢，谢谢你，我解脱了——我会去问她，到底爱不爱我的。
砰。
无面佛的尸体，在床上僵硬了一下后，又被萧沐的下一枪击中，身体晃荡荡地，朝着后方倒了下去，摔在了地上。
许是无面佛落下的那片地方，太久没有佣人清洗，所以，一阵尘埃飞起。
萧沐拉着许家玲走出房间，尘埃落定。
仿佛，从来没有人来过一般，尘埃落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