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身为皇帝的萧瑞凌，学习的课业繁杂，但凭着聪慧的脑袋，又每每能交出满意的答卷。
萧玄对萧瑞凌严厉，但在沐梓鸢面前还是常常赞不绝口。
他曾经说过，随着萧瑞凌渐渐长大，越来越觉得萧瑞凌就是天生做帝王的料。
自沐敬远回京之后，便常常得皇帝召进宫，讲述西境的事。
这没有血缘关系的外祖孙俩，亲密程度真是让身为亲外祖父的董正羡慕不已。
前不久，萧瑞凌来长乐宫陪沐梓鸢用膳时，说起领军打仗，排兵布阵，也是头头是道。
沐梓鸢不是不信萧瑞凌的能力，这些年，萧瑞凌在质疑声中，将煌朝治理得很好。
但是，领军打仗和治理国家始终是不一样的。
战场上，形势千变万化，刀剑无眼，就算是在后方坐镇，也不能百分百保证安全。
沐梓鸢不希望萧瑞凌步萧青羽的后尘。
同样的，沐梓鸢也没有忘记，还有一个人比萧瑞凌更适合去西境。
那就是萧玄。
萧玄有北境胜仗的经验，有皇族少年将军的英名，有睿智的头脑，还有位高权重的身份。
不管从哪方面来说，萧玄都比萧瑞凌更适合。
可是，在沐梓鸢的私心里，他们一个是与她孺慕情深的养子，一个是与她同床共枕多年的爱人。
沐梓鸢不想他们去，却没有理由阻止。
身为煌朝儿郎，皇家子孙，保家卫国，抵御外敌，他们义不容辞。
这几日，萧瑞凌确实提出要御驾亲征，但被包括萧玄在内的大部分大臣驳回了。
其中也包括一些这些年来质疑萧瑞凌的人，大是大非面前，即便曾经质疑萧瑞凌是否是合格的帝王，也不会在这样特殊的时刻，愿意承担失去帝王的风险。
少部分支持御驾亲征的，说来说去还是为了自己那见不得光的私心。
此次西境战况比之十八年前的北境，要激烈得多。
戎国国主姬显也比当年的狄国国主商崇要厉害狡猾得多。
当年，商崇是登上国主之位没多久就不顾内乱，发动战争。
而如今的姬显，已经在戎国国主之位上坐了十多年，养精蓄锐，准备充分。
萧玄本就对皇位没有私心，如果萧瑞凌御驾亲征而又失利，萧玄无疑是最大的受益者。
但，他不需要成为这样的受益者。
不管是对萧瑞凌的爷孙之情，还是对萧青羽的愧疚，亦或是对沐梓鸢的感情，萧玄都不想萧瑞凌去冒险。
而最重要的，是身为煌朝皇家子孙的责任。
外敌来犯，不是儿女私情，争权夺利的时候。
萧玄明白自己的责任和心中的道义。
尽管不想与沐梓鸢分开，但西境，他必须要去。
果然，沐梓鸢最怕的消息还是传来了。
虽然不是萧瑞凌，但也是她意料之内的萧玄。
沐梓鸢不知道要如何表达她现在的心情，心慌、失魂落魄。
成为沐梓鸢起，她的亲人都跟战场有关。
那个时候，父母在战场，之后，哥嫂也去了战场，萧青羽是在战场受伤的，就连哥嫂的儿子沐北川也在年初时去北境跟随哥嫂历练去了。
萧青羽在战场受伤是沐梓鸢来之前的事，虽然知道战争的惨烈，但终究这些年，一直太平无事。
这一次，是沐梓鸢真正意义上面临战争。
虽不是亲历现场，但每日的战报，沐梓鸢还是知道的。
她没有理由阻止她爱的人奔赴战场，相反，作为煌朝的皇太后，她还必须全力支持。
她没有能力陪同和扭转局势，只能为萧玄祈祷，希望萧玄能平安归来。
定下出征这一日，萧玄终于来了长乐宫，两人的心情都有些沉重。
互相对望着，眼中都是复杂而热烈的情愫，一时，谁都没有开口。
微微叹气，还是萧玄提步靠近沐梓鸢，“我不该跟你置气的，你的犹豫本就人之常情，是我太着急了。”
沐梓鸢再也忍不住，含泪扑进萧玄怀中，一直摇头。
多少年没有这么真切的悲痛了。
这个时候，之前所有的情绪都化作不舍和眷恋。
萧玄紧紧抱住沐梓鸢，“那日离开后，我自己也想通了，原本想来告诉你，你想要过什么样的生活，我都依你，你想一直这样，我也奉陪，不管以什么样的身份，只要彼此相伴就好，可惜，终究还是要分开。”
沐梓鸢听着萧玄的话更是悲从中来，她明白萧玄的意思。
因为彼此已经两情相悦，沐梓鸢虽然犹豫，但还是愿意赌上后半辈子，跟随萧玄离开京城。
而萧玄，生气过后，依然愿意无名无分，在沐梓鸢身边。
只是，他们都明白，永远不可能一直这样的。
如果萧玄放权，不再是摄政王的萧玄，怎么可能进长乐宫如入无人之境呢。
皇帝已经长大，以后后宫渐渐充盈，有了皇后，沐梓鸢也该将管理后宫的权力下移。
没有了这些权力，他们是不可能如之前那般肆无忌惮的。
萧玄不能时时进宫，沐梓鸢也不能随意出宫，如何跟之前一样？
可如果不放权，便像萧玄说的，徒增猜忌和怨恨。
这是沐梓鸢想通的一部分原因，也是萧玄着急的原因。
而如今，萧玄要去西境，他不知道要去多久，也不能保证是否能平安归来，所以，之前所有对沐梓鸢的承诺，都将搁置。
沐梓鸢抬头看向萧玄，眼含热泪，“萧玄，我愿意离开京城，跟你去任何地方，愿意做你的妻子，我不是现在才想通的，是之前就想通了，我犹豫，是因为恐惧未知的将来，安于现状，害怕改变，总觉得时间还多，可如今才知道，世事无常，多少事，都会有来不及的时候，我真的害怕来不及，西境，你非去不可吗？”
沐梓鸢知道她不该不懂事的问这话，不管是站在萧玄责任与道义的角度，还是站在沐梓鸢煌朝皇太后的角度，她都不该问。
可是，作为爱人，她还是想要问一问。
明明知道答案，还是想要亲耳听萧玄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