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羽是什么时候走的？”沐梓鸢总算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但因为悲伤和哭泣，声音里带着重重的鼻音。
明明牌位上就有薨逝的时间，但沐梓鸢根本没心思注意，而萧玄也不介意一遍遍回答沐梓鸢的任何问题。
“半年前。”萧玄的声音也闷闷的。
半年前？所以，是在分别后大概近一年的时候。
那个时候，沐梓鸢就彻底失去了她的夫君，有了端敬太子妃这个虚名。
萧玄的声音再次响起：“从皇陵回京之后，青羽的身体便一日不如一日，渐渐虚弱下去，但他还是一有时间和精神就作画。”
萧玄走到屋子一边的书桌前，看着桌上的画作。
沐梓鸢走近书桌旁，桌上摆满了画像，都是人像，有沐梓鸢的，有萧瑞凌的，各种时期，各种形态都有，却都是单人的。
想起曾经在点含苑看到的那一幅萧青羽，董姝含，萧瑞凌一家三口的画像，沐梓鸢心里难受至极。
印象中，萧青羽在沐梓鸢刚开始提出让萧青羽画像时都没有画过一幅他们三人的，之后只偶尔会画她和萧瑞凌一起的，更多的还是沐梓鸢单人的。
所以，在萧青羽心里，她沐梓鸢始终是外人吗？
她是后来者，只是萧瑞凌的养母，与萧青羽有名无实，就算有对她的喜欢，终究比不过为他生儿育女的董姝含吗？
沐梓鸢知道自己不应该这样想，曾经就十分想得开的知道不应该吃一个死了的人的醋。
可是，看着桌上一张张的单人画像，想起萧青羽每每同床共枕时都点到即止，沐梓鸢不明白是为什么。
明明画一家三口的画像是沐梓鸢提出来的，却没有她。
明明同床共枕时看得出萧青羽眼里的欲望，他却克制着。
最后的日子没让沐梓鸢陪在身边，那画这些画像做什么呢。
或许是心里遗憾吧，胡思乱想后，这些事便堵在心口，难以释怀。
萧玄并不知道沐梓鸢心里想了那么多，只以为沐梓鸢的沉默流泪是因为伤心。
“青羽其实也很想你和皇上，最后的日子，都是这些画像陪着他的，萧青呈被贬后，我提出接你们回来，可青羽说，不想你们看到他最后的样子，只想你们记住他曾经的样子。”
所以才遗憾啊。
沐梓鸢闭上眼睛，任泪水尽情的流。
“他走得痛苦吗？”
“还好，最后的日子，没有再发病，昏睡的日子比较多，进食困难，也没再喝药。”
二十四岁的年纪，以这样的方式与世长辞，不管是否痛苦，终究是可惜。
“皇叔能不能让我一个人待会。”
沐梓鸢感觉浑身僵冷，那种无依无靠的感觉太让人绝望了。
萧玄站着没动，眼里都是担忧。
他害怕沐梓鸢会想不开，他不放心。
擦了擦眼泪，沐梓鸢缓缓睁开眼睛，攥紧手指，让自己不至于颤抖。
“皇叔放心吧，我没有那么脆弱，我的生命中不止有青羽，还有那么多亲人呢，我只是想一个人陪陪他，以后，来这里缅怀的机会恐怕不会太多。”
宫里有宫里的规矩，一国太后，是不可能时时出宫的。
要祭拜，也只能去皇家宗庙，可那里终究是不属于沐梓鸢的。
萧玄微微叹了口气，退到了屋门外，却时时注意着屋内的动静。
沐梓鸢认真的，一张一张将桌上的画像卷起，收好。
她确实不会为失去萧青羽而寻死觅活，尽管这具身体才二十三岁，但她的心智是近四十岁的心智了。
生命是自己的，为什么要作践呢，就像萧青羽，如果可以，他难道不想好好活着吗？
更何况，沐梓鸢现在的人生，还有那么多她爱的人和爱她的人呢。
收拾好桌上的画像，沐梓鸢走到牌位前，轻轻抚摸牌位上名字，最终什么也没说，跨出了韶羽苑。
沐梓鸢没有立刻离开端敬太子府，而是慢慢踱步在曾经熟悉的地方，做着最后的缅怀。
毕竟是生活了五年多的府邸，怎么可能一点感情都没有呢。
等回到皇宫长乐宫时，已经过了好几个时辰了。
萧玄一回宫就忙去了，皇上还不能完全独立处理朝事。
只有沐梓鸢，因为没什么事做，还沉浸在悲伤的氛围中，所有的一切，都需要时间来治愈。
时光流逝，属于萧瑞凌的煌朝渐渐步入平稳。
不过几个月的时间，萧瑞凌在萧玄的教导下已经适应了皇帝的身份，并且做得比预期的还要好。
因为有萧玄这个摄政王镇着，朝廷之中倒是没有人敢小瞧萧瑞凌这个六岁的小皇帝。
而萧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摄政王。
在小皇帝面前，是慈爱的长辈，是严厉的老师，更是知分寸，懂进退的臣子。
在其他人面前是权势滔天的禁欲冷面王爷，大家都已经自动默认摄政王不喜女子，曾经的玄王府，如今的摄政王府中，连年轻的丫鬟都没有。
只是，时不时出现在皇太后沐梓鸢面前的摄政王，却是多变的。
有下人或者皇上在时是疏离的，没人在时却是柔和而又具有攻击性的。
沐梓鸢不喜欢萧玄看她的眼神，那种眼神与在悬崖下看她的眼神不一样。
悬崖下，还有些小心翼翼，如今，却是越加肆无忌惮。
如果不是因为悬崖下的那段经历，沐梓鸢完全相信，萧玄的龙阳之癖。
虽然早就知道了萧玄那莫名其妙的心思，并且惊讶于萧玄竟然持续了这么多年，身边没有其他女子。
但在沐梓鸢心里，萧玄始终是皇叔，是长辈，更是一颗不定时的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爆炸，将她和萧瑞凌炸得体无完肤。
好在，即使摄政王萧玄为了方便帮衬皇上处理朝事，在宫里有属于他的住所，呆在宫里的时间比回府的时间多得多，但是，几个月来，沐梓鸢见他的次数并不多。
近两年来，煌朝发生了太多的事，很多适龄男女都将婚事搁置了，或许，过段时间，萧玄就转移了对她的心思呢，毕竟，她如今是煌朝的皇太后。
而煌朝新一波的适婚妙龄女子已经长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