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布甲尼撒将最后一道汤盛好,这个时候距离林音进入洗手间已经十分钟了。他不仅听到了一些碎碎念,还听见了跺脚的声音。
奇怪,她在里面做什么?
于是尼布甲尼撒走近观察。女孩乌黑的秀发已被梳的整齐,如瀑布一般散落腰间。白嫩的脸上还挂着水珠,女孩正伸出纤细的手指拍打着脸蛋,一边做出搞笑的表情。
她一会儿噘嘴一会儿又皱眉,一会儿眼睛瞪的溜圆,一会儿又愁眉苦脸。
林音是开心还是忧愁尼布甲尼撒一时竟然分不清,只觉得她更像马戏团里的小丑了。
尼布甲尼撒噗嗤笑出声,她还没发现自己,于是他轻咳一声,便又观看到了她红透的面颊。
太可爱了。
她比巴比伦城里的任何一个女人都要可爱。
林音甩了甩手,昂起愤愤的小脸,故意撞了一下尼布甲尼撒的肩,冷哼一声便大摇大摆着走出了洗手间。
她像一个小老板一样,摆出一副唯我独尊的姿态,一屁股坐在餐桌前。
随即扫视了一眼面前的菜品,摸了摸下巴,阴阳怪气道:“林阳,饭做得倒是不错。咳,就是嘛,你应该再有一个有趣的灵魂。”
尼布甲尼撒慢条斯理走到她对面坐下,她的话他听不懂,不过却也明白她在转移话题。
尼布甲尼撒的嘴角弯起一个似有似无的弧度,淡笑着给林音盛了一碗汤,推到她面前。
“趁热喝。”
她推三阻四,又扭扭捏捏,最终摆着极不情愿的表情,迫不及待接下汤碗。
尼布甲尼撒一眼看穿,这大概就是小说里写着的“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很诚实”吧。
果然那些小说里的情节都是真的。
小说这种东西,尼布甲尼撒认为是他来到这个时代为止,最得心应手的东西。
他心里甚至有一个想法,待回到巴比伦时,要命令文臣将他们之间的故事记录下来,一定很有意义。
这时门铃响了,林音放下筷子准备去开门。尼布甲尼撒握住她的手腕,示意她停下,而自己则去开门。
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落在林音眼里。
尼布甲尼撒开门后发现是邮政快递,加急件,签收后得知原来是护照,护照提前两天到了。
林音欣喜,抢着接过。
她并不是急着看自己的护照,而是尼布甲尼撒的。翻开后,林音的目光柔和,她小心翼翼伸手抚摸着证件照,尼布甲尼撒的脸非常有型,即便是这么死亡的曝光下,依旧抗大。
仅仅是照片,也透露着矜贵优雅。
林音想起来,拍证件照时还闹了个笑话。工作人员觉得尼布甲尼撒戴了美瞳,最后硬是验光以后才相信是天生的瞳孔。
他的美丽本就不可思议,绝无仅有。
林音这一瞬间觉得能够认识尼布甲尼撒,是意外中的惊喜,庆幸中的侥幸。
“有什么问题吗?”
尼布甲尼撒看着出神的她问道。
“啊,没有,拍得不错。”
她这才喜滋滋接过自己的护照,端详了一会儿,忽然觉得自己生得不够好看了。
与此同时,还原了整个王墙教授死亡的案件,崔茗觉得头疼欲裂,他将白珉放了出来,他确实无罪,也并不是什么帮凶。
两杯咖啡下肚,崔茗叫上k小组全部成员,准备针对王墙一案整理剩下的疑点。眼下所有的线索都已经集齐,崔茗大致推理了凶手的动机,接下来就剩找到凶手的行踪了。
相信这一次很快便会真相大白。
秦朝云见崔茗出来了,立刻迎了上去,问道:“崔警官!那个....”
崔茗一笑,“他可以走了。”
秦朝云立刻喜形于色,刚要进去,被崔茗叫住。他的神色继而严肃,又说:“白珉看起来很孤僻,他虽不是凶手,却有古怪的脾气,你跟他相处要小心些。”
这番话自然是善意的提醒,崔茗与白珉相处的几个小时下来,他发现白珉异于常人之处,并不是显而易见的外表,而是令人大惊失色的内心。
白珉是白化症患者,或许是因为罕见的病例,他既阴暗又偏执,既无所畏惧又生性极端。
秦朝云像崔茗的妹妹,他自然希望她接触正常人。
“我知道了。谢谢你崔警官。”
秦朝云感激地点点头,目送崔茗的身影消失在拐角。
白珉迈着慵懒的步子从审讯室走出来,他眼神散漫,淡淡扫视了秦朝云一眼,伸手轻轻将她手里的帽子抽了出来,随即扣在自己头上。
令人惊艳的白发与那张容颜霎时消失不见。
黑色如鬼魅般的高大身影从秦朝云身边经过,完全没有停留,既轻又沉重,像冬日的寒风。
可她是春天的蒲公英,随风便自由,随风便处处停留,随风便博得一席之地。
秦朝云飞快拦在他面前,她试图看着他的眼睛,可惜被帽沿压的严严实实。
面临未知的恐惧不足以击退她的决心。
“我....”
她张了张口,却不从何说起。平时巧舌如簧的她,此刻却好像不会组织组织。
白珉的脚步顿住,他能看到女孩的脚尖,以及淡青的连衣裙,这一切都显得无比美好。
白珉昂头,帽沿之下,他看到女孩的脸。
秦朝云与之对视,她的心仿佛在这一刻停滞,再也无法泛起涟漪。
怕他不甘,怕他奈何。
白珉的鼻梁是高的,搭配白色的肌肤,宛若雪峰。他的唇是微笑唇,所以即便他面无表情,看起来也会有一丝柔和。
而能够令人心生颤栗的,是他的眼睛,明明是宛若一片片樱花的双眸,却好像包含了世间一切的薄情。
是淡粉色,所以光从来都照不进去。
淡粉色玛瑙生存在最高的雪峰之上,它的采摘会引发雪崩,天寒地冻的虚无之中,唯有淡粉色的玛瑙,令人在寒冬腊月里迷失了方向。
只想向着那片欲望。藏在帽沿之下的双眸,正冷冰冰凝视着不知所措的女孩,白色的睫毛扇动了两下,更加漠然。
明明是好看的扇形眼,但此时此刻,他的眼里什么也没有。
一眼就可以望穿的浅色瞳孔,没有深处,那里面什么都没有。
白珉没有欲望,但他本身就是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