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市郊区。
一个看起来近三十的男人在牧场的小房子里,透过窗户,他正看向不远处吃草的几只羊。
男人的下巴有些许胡渣,穿得却干干净净,外套还是当下最火的名牌,他手里捏着一张发黄的照片。
良久,直到外头的羊群被放羊小孩赶回家,直到夕阳缓缓升起,直到西方的天空一片火红,男人终于将目光收了回来。
他低头看着手中的照片,照片被他捏紧,边边角角有一些褶皱,可却不影响照片上女人的笑脸,那是一张非常灿烂的笑颜。
女人站在一片向日葵之中,远远望去除了大片大片的花海,女人的笑脸几乎与向日葵融为一体,显得更加明媚。
这是一张完美的照片,上面的女人也是完美的,看起来二十岁出头的年纪更是完美的。
啪嗒一声,声音打破了安静的房间,时钟的秒针都心甘情愿为其停下,男人的泪珠落在照片上,将这寂静的环境撕开了一个裂缝。
“我一定会为你报仇的。”男人哑着声音,从口腔中挤出这么一句话。
他又静静看了照片许久,将它小心翼翼放进上衣兜里,接着从柜子里拿出白布将小房子里的家具都盖了起来。
男人最后看了一眼这里,随后驱车扬长而去。
与此同时,警视厅候客室里也是一片静谧,屈晨感觉几乎每一个毛孔都在出汗,她尽量平复自己的心情,也在脑子里寻找对策。
宋缙云把他的猜疑说了出来:“如果我没有猜错,那所几乎废弃的卫生间,应该有一扇通往小树林的门吧。”那里是监控的死角,校方本想拆了那卫生间,一拖再拖才促成了今天的犯罪现场。
就是这句话,屈晨倏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她的心跳已经无法控制,她战战兢兢说:“我还有事,我要先走了。”
说着就要往外走,崔茗立马起身拦住她:“屈小姐,恐怕你还不能离开。”
“为什么?我已经说了凶手!”
“但现在我们怀疑你是帮凶。”
崔茗说话一向直来直往,尤其现在已经发现了案件的突破口,他只想快点让真相水落石出。
“没有证据,你休想污蔑我!”屈晨显然有些恼羞成怒。
是的,仅凭几个人口说不能将屈晨定罪,崔茗正犹豫着要不要强行留住她时,尼布甲尼撒再次发言:“那天中午我不止看见了你,还看见了你对面的男人。”
空气有那么一瞬间凝结,这句话可谓是重中之重,并一拳打在屈晨身上。她愤恨地盯着尼布甲尼撒,却又畏惧对方幽暗深沉的眼眸。
屈晨的说辞已成一盘散沙,崔茗整理好大致的推理经过,看来她被死者撞倒,也是设计好的情节。
听了一圈的林音也终于有了些眉目,原来屈晨故意支开她去倒水,也是有什么猫腻在其中,现在这些通通值得怀疑。
真不敢相信,这样一个人畜无害的小姑娘,竟然是命案的参与者,令人胆战心惊。屈晨面部表情垮了下来,她狰狞一笑:“好吧,凶手是一个叫白珉的白头发男人,我的确是他的帮凶。”千不该万不该,屈晨现在唯一的执念便是不供出马闯,就算同归于尽,也心甘情愿自己来。
接下来在众人夹杂着震惊与复杂的目光之下,屈晨交代了杀害王墙教授的整个过程。
屈晨和白珉联合作案,杀害王墙是为了利益,贪图他家的财产。于是他们里应外合,在论文大赛这天开始行动,屈晨负责偷天换日,白珉则一刀致命,王墙接到的电话是白珉打的,约他来小树林,借着记者采访的混乱现场出来,也为了不引人注意打草惊蛇。
作案的凶器是一把匕首和长钢钉,案发现场有密道,就是那所废弃的卫生间,里面有一扇门可以避开监控通往小树林,再翻墙离开S大。
拉扯中,白珉被王墙扯掉几根头发,愤怒之下,白珉捡起地上的钢钉刺穿了王墙的头。他还有几秒的时间是有意识的,屈晨已经从卫生间出来,后来便有了监控中的一幕,王墙撞到了屈晨。
屈晨则顺藤摸瓜,以无辜的受惊者置身案件之外。
凶手白珉则从树林后翻墙离开,将监控死角利用的非常完美。
屈晨说完后,仿佛已经做好了命运的审判,“整个经过就是这样,要杀要剐任凭处置。”
虽然听着没有什么疑点与漏洞,杀人动机也符合,时间线也对得上,但崔茗的直觉还是怪怪的,他皱着眉问:“手机与凶器在哪里?”
“大概早就被白珉带走销毁了吧。”
“那你为什么要帮他?”
“他说会给我一笔钱。”
“你很缺钱吗?”宋缙云眼含愤怒。
“钱只会嫌少,谁会嫌多呢。”屈晨不以为然。
很难想象,这句话是从一个大学生口中说出来的,接受了高等教育,却还是朽坏的三观。
崔茗眼中也只剩下冷漠,继续问:“白珉在哪里?”
“我不知道。”屈晨想了想,又说:“他只把钱给我了,联系方式什么都删了,我也记不住。”
崔茗:“那钱是怎么给你的?给了多少?”
“二十万。刷卡给的,你们要记录的话我可以带你去我家看,收钱的手机我没有随身携带。”
这段对话真是令人怒火中烧,即便屈晨是帮凶又如何,依旧一点有用的线索也提供不上。崔茗甚至开始怀疑屈晨就是凶手,但她又没有作案时间。
沉默已久的林音正在做最后的挣扎,她是真的没有想到,自己会误打误撞与凶手打交道,还牵扯到了她最好的闺蜜。
犹豫着到底要不要说,林音看了看身边的尼布甲尼撒,他从容淡定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且勇敢地指认了屈晨的行为,他明明是无关人员。
到底是她没有保护好他,怎么能令他陷入一个无端的案件呢。
尼布甲尼撒也感受到了林音的目光,那目光炙热,他本不想回视,却忍不住还是侧头看向她。
发生了这样的事,他既不能安慰她也不能陪在她身边,最好还是令她置身事外,这是尼布甲尼撒觉得最好的保护方式,也是为了报答她收留他。
无声胜有声,林音只觉得有光剥开阴霾,人本来就是向着正义而生的。
于是她沉着声音说:“崔警官,或许我知道白珉的行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