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瑶不动，握着长歌的手顿住。
“若说是过往的一切，我让你放下，我知道，这绝对不是说说那么简单，之前的家庭让你充满了不自信，让你不自觉地排斥很多东西。”
“可瑶瑶，在我眼里，你就是一株仙人掌，有点叛逆，有点刺，那是你面对所应对的环境保护自己的选择，但是瑶瑶，光有刺是不行的。”
“只是有刺，根系不发达，还是随意有人想动你，你依然无法抵抗。”
“如果你不想上学，我可以选择让你不上学，但是你不能不学习。”
“学习的目的，不是为了让你如何如何，而是为了让你明白事理，让你开阔眼界，让你明白，这个世界上，有的事情不是理所当然，让你知道，有的事情，你可以反抗。”
“你每天都在陪着我看新闻，你看那些巡防官兵，看那些保卫着国家的人，看那些在国家有难的时候挺身而出的医疗工作者，我的目的不是想控制你，而是想让你明白，就算是在你眼前，你觉得一切都是假的，可你要知道，有人是在为你默默付出的，你活在这个世界上一遭，难道就是为了让那些欺负你的人得尝所愿，让那些默默为你护驾前行的人失望的吗？”
“我最近也在看一些视频，从幼儿园里，老师们就在问，孩子们，你们长大的愿望是什么？”
“有的人，想做科学家，想为这个国家的科研献上自己的一份力，有的人，想做画家，希望用自己的画笔为世人留下一份美好，有的人，想做外交官，有的人……”
“瑶瑶，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但是，你是想这辈子做一株谁都可以扼杀你生机的盆景，还是想让做一株任何人都无法撼动的仙人掌呢？”
“如果你想明白这些，我想，你就没有什么可怕的了。”
学习是为了什么？
学习不是为了一个学历，为了拥有炫耀的资本，而是为了更好的掌握知识，明白对与错，明白是与非，明白在繁华表面下也许在浮动着的暗流涌动，建立良好的世界观，去和志同道合的人，一起去创造充满幸福的未来生活。
长歌想起她看过的作品，是那个卡尔马克思说的，历史，从来不是某个英雄创造的，而是人民群众创造的。
上个世界，她甚至统一了一片大陆，可是，也不是她自己打下来的天下，而是那些和她志同道合的人一起，他们一起创造的新的天地。
这个世界，大清早亡了，没有皇帝，人民当家做主。
她，就是这创造美好国家的人民群众中的一员，也没有什么不好。
长歌觉得，付瑶会明白，那些对她造就的恶意，如果她愿意，都是她磨练自己的风雨，就算是一颗砂砾，合着血肉不断的磨练，也能成为圆润的珍珠。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魑魅魍魉，都不堪一击。
在大爱面前，一切自私，都是尘埃和虚无。
长歌这次和付瑶谈话之后，两人就变成了没事人一样。
只是，在长歌研究书本顺便做系统的时候，付瑶就在身边看着。
付瑶小小心灵里很复杂。
她很想说她妈妈说的假大空，现在有几个人还去在乎小时候立下的那些宏大愿望。
她很想说，你自己都是一株摆在家里的仙人掌，在这里教育我，不觉得可笑吗？
她想说的话很多，可是无数反驳的话都在心头打转，最终让她动摇的是长歌自己的改变。
是她从唯唯诺诺只会在家里做饭挨打，到她发现，原来她的妈妈也是名校毕业，学历很高，她牺牲了很多，她退让的结果，换来的是变本加厉。
她看书原来那么快。
一本书，她能倒背如流，那刷碗洗地的粗糙手指原来也可以像是跳舞一样在键盘上敲敲打打。
长歌将手上的书看完，才去图书馆取东西。
付瑶不声不响的跟着，她也任由她，压根没有催促她去上学。
有的事情，非得弄明白才行。
“你好。”
一道声音从两人头顶传来，长歌抬头，认出了这个男生是经常出现在图书馆里的人。
周汝海有点紧张的看着长歌停下动作，那天长歌离开之后，他终于没有忍住好奇去看了眼长歌在本子上做的笔记。
是一些程序代码。
最重要的是，那上面的构思，竟然是关于中文系统的研发。
他震惊不已，没忍住将这些构思看了下去。
他在A大读博士，关于中文系统的构思他也想过，但是一直没有思路。
他没有忍住，在实验室出来之后，和前来查看进度的导师提起了这个构思。
知道是一个不认识的人提出的，导师立马让他来找这个人。
哪怕是一些可行性的构思和部分框架，已经让导师惊艳不已。
要知道，如果真的有中文系统面世，那将是国内科技的一大飞跃。
这可以说是里程碑式的进步。
周汝海却一直没有等到长歌来，只能每天守株待兔。
终于，等到了人。
周汝海尽管紧张，还是十分流畅的介绍了自己的身份，表达了导师想见一见长歌的想法。
为了让长歌打消疑惑，他再三对他翻看长歌笔记道歉。
“好。”
长歌点头，带着付瑶跟着周汝海出了图书馆，打车前往A大。
“这是您的……”
周汝海出于礼貌询问长歌。
“我女儿，付瑶。”
女儿？
周汝海愣了下，之前就觉得长歌身份像是个家庭妇女，可是又看了她设计的东西，他觉得对方可能是看着显老，毕竟做这行的人，动不动熬夜，每天对着电脑，扛着辐射，男的有秃头魔咒笼罩，女的也有提前结束青春的可能。
他不觉得，一个家庭妇女，会有这种学识和能力。
然而，他一开始的印象还真的是对的。
“今天不是周一吗？”
周汝海疑惑，“最近有什么节日吗？”
所以才中学生才放假了。
付瑶没有回答，只是低头拉着长歌的手。
空气一下沉默下来，周汝海意识到自己可能 说错话了。
就听到长歌淡淡问。
“快到了吧！”
周汝海这才有了话说，结束了这尴尬的气氛。
A大就在本市。
占地面积极为广阔，作为国内老牌一流大学，这里拥有悠久的历史，学习氛围十分浓厚。
长歌带着付瑶跟着周汝海到了他导师的办公室。
周汝海敲门之后，里面传出来一道苍老沉稳的声音。
“进来。”
门打开，付瑶就是一惊，托这段时间和长歌看新闻的福，她一眼认出了坐在书堆里面的老人，不止一次出现在科技新闻上。
今天，就这么，直接见到活人了？
而且，根据带他们来的大哥哥说，对方是主动想要见到她妈妈的。
付瑶的心里，不知道忽然为什么，想起了长歌那句话。
付瑶，你想做任何人都无法撼动的仙人掌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