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臣意已决，此生都可以不娶夫。”殷乐瑶陡然起身，半跪在东方冰毓龙榻前，双手抱拳道。
让她此生都不娶夫，这怎么可以？
东方冰毓把手搭在殷乐瑶的双手上，“朕不允许。你的母父都不在了，朕将你抚养长大，视如己出，便是希望代替他们看着你能成家立业，延绵殷家香火。”
“你说你此生都不娶夫，让朕如何对得起你过世的母父？”
话说到最后，东方冰毓忽地猛咳起来。
见状，殷乐瑶急忙轻抚女人的后背为她顺气。
“陛下……”
“你同朕说，你可是对千岚有意？”
当初在宫宴上乐瑶的目光总是有意无意的落到贺千岚的身上，东方冰毓看得分明，知道她对千岚可能是动了心。
无论是因为和殷枚约定，还是她自己的私心，此事固然是好，但他们之间毕竟还有个顾秋存在。
殷乐瑶沉默不语。
落在东方冰毓眼里便成了默认。
“虽说你和千岚是指腹为婚，但当年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使得如今一切事与愿违，都是命中注定。”
女人轻叹一声，希望乐瑶能够放下，继续劝道：“眼下千岚对顾秋情真意切，外人无法拆散，更何况一男怎可侍二妻？”
听到这里，殷乐瑶不禁想起每回见到顾秋和贺千岚在一起时，他的目光几乎都在她的身上。思至此，她的心好似缺失了一角，且泛着苦涩。
“可以前的男人却能三妻四妾……”
无意识出口的话，下一秒殷乐瑶才意识到自己犯了大忌，连忙跪伏在地请罪，“臣失言，望陛下降罪。”
女人略显苍白的唇微动。
曾经的大朔朝的确是男人位高权重，能够三妻四妾。
对于这一点，东方冰毓从未否认过。
她缓缓开口：“乐瑶，你可知道当初朕和你母亲为何要将大朔朝变成如今这番模样吗？”
“臣……”
然而东方冰毓却没给她开口的机会。
“是因为这个世间原本就对我们女人多有束缚。”
“女人要三从四德，男人却能够三妻四妾；一个女娃从长大成人起，到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再到嫁入夫家，即便是成为了一家主母，一生都从未离开过后宅的四方天地，甚至从未看过宅院之外的大好山河。”
“若是郎君嫁得好，能够体贴人的，相夫教子，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可倘若嫁错了人，便只能看着他将一个又一个的新人纳进门，而作为主母就只能做出贤惠大度的姿态，一辈子处在勾心斗角，水深火热之中。”
“曾经朕最羡慕的便是你的母亲殷枚，她自幼随军，身上满是洒脱与自由，她看过许多的锦绣山河。每每与朕说起，朕都会心生向往。”
“即便她后来与你父亲成婚，她也从不会令自己委屈的困于后宅中。”
“朕与你母亲的命运是截然不同的，她能选择心中所爱，可朕当初作为公主，有着许多的身不由己，连婚姻更是无法自己抉择。”
还有当初的贺温言，她只是想当官，为朝廷贡献出自己的所能罢了。
可她最后得到了什么？
免官，嫁人……最后轻生。
“可朕就是不想向命运屈服，想要改变命运，就得不择手段的得到至高无上的权利，令自己站在高处。
改变大朔朝所有女人的命运，不仅是希望她们能够有选择的权利，更是希望每个女子都能脱离依附男人，成为属于自己的天地。”
只可惜，当初她推翻所有女子的条条框框时，遭到了许多男人的反对。
既然是这样，她和殷枚只能是采取强制手段，让这些不服的声音都屈服，更是彻底的降低男人的身份地位，让他们体验依附女人是何等滋味。
“朕与你说这么多，就是望你能明白，我们女人本身就不比男儿差，我们能够独立，能够为自己挣出一番天地。男人与婚姻，不过是为我们女人锦上添花的物件罢了。”
“云秦国不惜将皇子送来和亲，这便是他们畏惧你一个女人实力的最好证明。”
云秦国一个崇尚男权的地方，却败于女人之手，他们怎会甘心？
这一刻，殷乐瑶仿佛都理解了。
如今的大朔朝都是母亲和女帝的共同愿望，可她方才却轻易的说出那样的话来，像是在无形间否定了她们当初努力得来的一切。
东方冰毓这么说，一方面除了希望她放下对千岚的执念之外，另一方面也是在教导她，男人和权利之间，只有手握权利才能令自己立于不败之地。
就像是当初的自己。
如果没有权力和手段，怎么稳坐在那个位置之上？
“你自幼就被朕寄予厚望，你亦从未辜负过朕……”话语还未对殷乐瑶说完，此时齐月再次见到内殿。
齐月行礼道：“陛下，千岚殿下与顾主事求见。”
“千岚来了？！”
这倒是让东方冰毓感到了意外，她才刚苏醒不久，他就来了，可见在他心里还是有自己这个母亲的。
遂是展露笑颜，她道：“快将他们请进来。”
不多时，贺千岚和顾秋被带至内殿。
只是贺千岚没想到竟然会在宫中遇到殷乐瑶，眸底顿时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厌恶。在这里遇到殷乐瑶，顾秋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奇怪的。
因为在她原文中写到过，殷乐瑶从小父母双亡，是被女皇帝一手抚养长大的，更是被视作亲女儿般，曾在宫中享受着公主的待遇。
若非如此东方蘅就不会那么嫉妒殷乐瑶。
而殷乐瑶亦是将女皇帝当作了自己的亲人。
刚行过礼直起身子，见到东方冰毓那张还显得苍白的脸，顾秋还是挺担忧的。
“母皇刚苏醒，还是多休息才是。”
说完，顾秋就轻扯了一下贺千岚的袖口，示意他也跟着劝说两句。
谁知他只是附和，“妻主说的对，母皇该多休养。”
顾秋：“……”
她觉得千岚这话语多少显得冷淡了些。
但能得到儿子的关心，于东方冰毓而言，已经很满足。
“你们说得都对。”
女人慈和的扬起嘴角。
正值晌午，她的几个孩子都在，便让他们几人都留下用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