敞开的百叶窗外，苍翠松柏的枝叶斜影成双，清风从缝隙间透来，吹起虞今朝额前的碎发，露出微微潮湿的狐狸眼。
“奶奶，我来看您了。”
虞今朝膝跪着往前靠近，迟缓的握住虞老夫人枯黄的手，像是握着枯木一般，不敢太用力，只虚虚拢着，抿紧的唇颤栗着，
“对不起，这么久才来，您一定等我很久了，孙女不孝。”
她贪婪的注视着虞老夫人的面容。
老夫人呼吸轻的几乎听不见，暖光落在奶奶的眉眼上，连皱纹都是温柔的，仿佛伸出了无形的手，包容的承托起了她。
她其实比谁都明白，奶奶从来舍不得生她的气。
哪怕是过去的她，任性妄为，恃宠而骄，总是和奶奶对着干，更没做过让奶奶开心骄傲的事情，奶奶却视她为珍宝。
虞今朝感受着奶奶的脉搏，细沉，无力。
她眼睛微眯起来，清透的目光逐渐幽暗。
当年，奶奶是从三楼摔下去的，后脑着地，颅内出现瘀血，大脑神经根受损，生命垂危。
她年纪大了，身体没有耐受力，无法做开颅手术除去瘀血，只紧急做了钻颅微创，减轻颅内压，但也因此成为了植物人。
只能靠鼻胃管进食维持生命，等待奇迹发生。
现在，奶奶颅内的瘀血仍然没有减退的迹象。
更严重的是，她的身体各个器官正在逐步的衰竭，器官功能也在不同程度下降。
可是虞家的医疗团队不是定期都会为奶奶服用滋养脑细胞，延缓器官衰老的药物吗？
哪怕奶奶的身体无法完全吸收西药，也不可能一点作用都没有。
奶奶的身体就好像没有用过药似的，完全是一副躺在病床上等待死亡的情况。
再这样下去，奶奶活不过三个月！
到底是医疗团队用的药对奶奶身体无用，还是根本就没有用过药？
想到这里， 虞今朝眸色沉冷，快速拿出制好的药丸，轻轻塞进奶奶的嘴里。
好在她已将奶奶病情研究的透彻，预料到奶奶的身体吸收不了西药，这次制作的药物就是蕴养器官，修复衰竭和肌肉萎缩。
这只是第一个疗程。
等器官修复好后，第二个疗程便是用中药促醒神经功能，使神志和肢体等功能复原，建立耐受力。
最后，才能辅以针刺促醒大脑休眠细胞，彻底减退瘀血，醒来！
药丸入口即化。
也许是心理作用，她感觉奶奶的脸色没有那么苍白了，提着的心微微放下。
时间还早，她直起身子，坐在床边，开始给奶奶做关节按摩，一边按，一边闲话家常的开口，
“知道您不喜欢孙女学中医，但是谁让您现在睡着了，我也只能先斩后奏了。
等您醒来，就知道孙女当年填写中医学志愿是多么正确的决定，看您还好意思阻拦我。”
虞老夫人安静的闭着眼，慈祥的面容仿佛被冰封住了，对外界一无所知。
风晃着光影在她脸上摇动，勾勒着嘴角弧度。
恍惚间，虞今朝觉得奶奶在朝着她笑。
她心中柔软的塌陷，暖暖的。
像是回到了小时候最无忧无虑的时光，不论她说什么，奶奶总是耐心倾听，纵容宠爱的看着她笑。
她勾起耳畔碎发，目光往门外扫了一眼，俯身靠近虞老夫人耳边，诉说秘密一般，
“奶奶，告诉您一个好消息，我嫁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