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不愿意下架节目，这件事早就在白思禾的意料之中。
毕竟这档节目在整个龙国的综艺中都能称得上首屈一指的火爆，他们肯定把它当摇钱树看待，哪能舍得下架呢。
她简单地看过那个节目，无非就是一些素人报名后，经过选拔和培训，展示自己的训练成果来获得支持，从而在舞台上继续留下去。
他们主要就是唱跳为主，也靠着她的歌吸了不少人的关注，甚至在网上被夸为“最用心做音乐”的节目。
不过白思禾发现，他们使用的歌曲都很一般，只有少部分算得上精品。
但仔细调查才会发现，那些一般的歌才是他们的原创，至于所谓的“精品”，基本全都是从各处搬运来的。
和她一样的“受害者”，还有好几位。
想到这，她回道：
“你想怎么商量？”
她猜，对方大概是要用钱来摆平这件事。
果然对面很快就给了反馈：
“我们是这样考虑的，按照每首歌十万块的价格买下您歌曲的版权，您看如何？”
看着这一行字，仿佛就看到对方贪婪的脸。
白思禾忍不住笑了一声。
先上车后补票的事情见得多了，但先上飞机后补个绿皮火车票的还是第一次见。
十万块一首歌？
他是太看得起那档节目了，还是太瞧不起她白思禾了？
光是他们那些翻唱歌曲的单首下载量，就已经破百万了，每一首的收费也都在两三块左右。
现在居然想要薅她羊毛？
怎么，他们不是歌曲创作者，只是歌曲的搬运工是吧？
见她半天没回复，对面大概猜出了她对此不满，开始讨价还价：
“虽然您的歌旋律和歌词都不错，但如果没有我们的宣传，应该也只会被很少的人看到，我们这样做，您的音乐也能够受到更多关注，这是双赢，不是吗？”
“这边看到您资料显示，您没有签约任何公会呢，现在这个时代，酒香也怕巷子深，还不如借我们这档节目打出些名号来。”
“别看短期内像是您有点吃亏，但咱们的目光要放得长远一点，未来观众们一提起我们的节目，也会提起您的歌，这么想的话，您还是靠我们的节目做了宣传。”
一说到这个话题，对方便滔滔不绝起来，好像白思禾占了多大的便宜似的。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故意碰瓷对方节目组。
那边还在继续，又是一条新消息跳进来：
“还有就是，为了表达我们的诚意，以及求贤若渴的心情，我们决定邀请您做节目的特邀嘉宾，还可以做挂名特邀创作者，您觉得如何？”
这下，白思禾终于有了回应，她反问：
“特邀创作者是什么意思？”
对方像是早就猜到她会这么问，在几秒钟的时间给出了大量的回复，速度快得像是复制粘贴。
“就是说，您可以挂名到我们节目组名下，您不是还没有公会和公司背景吗，在我们名下可以帮助您更好的发展哦。”
“俗话说大树底下好乘凉，一个人单打独斗很难的，有了我们做后盾，以后也能对您本人进行包装。”
“我们对您的个人形象很满意，加入我们的话，您未来是有可能和咱们节目里的哥哥姐姐们一样出道的，是不是很不错呢？”
白思禾露出地铁老人手机的表情，他们这算盘打的她隔着屏幕都听得清楚。
什么包装出道都是画饼，他们不过是想继续薅自己这点羊毛罢了。
一旦自己同意了这个“特邀”身份，她的所有歌曲就都不再属于自己，而成了“专门为节目创作的”，说不定连那十万块一首的版权费都省了。
她正在思索，对面却等不及在催了：
“如果您觉得合适的话，咱们先把电子合同签了，怎么样？”
白思禾忽略掉这个问题，直接换了话题：
“你说的节目组特邀嘉宾是什么意思？”
对方过了一会才回复：
“如果您想的话，可以以空降嘉宾的身份加入节目，但如果被淘汰，可是不能复活的。”
白思禾冷嗤一声，空降嘉宾？
亏他说得出口。
这节目进行到现在也有好几期了，每个选手都是从最开始的青涩一步步厮杀到现在的，背后的支持者也不在少数。
就算她空降进去，也会因为无人支持来个一轮游。
这是给她的好处？寒碜她还差不多。
她迅速回复：
“还是算了吧，我比较社恐，不敢去。”
没错，她很社恐，出门都不敢牵陌生男人的手，也不敢在别人车顶上跳舞，可以说是胆小如鼠。
那个负责人发了一个“可惜”的表情包，又把话题引了回去：
“既然这样，能在咱们这里挂名也不错，一旦你的名声打响，未来还愁没人看吗？”
“你看合同我是在这里发给你，还是你留个邮箱？”
呦，对方是会聊天的。
一般情况下，选择题总是比开放性问题更加容易左右一个人的思维，因为选择题是建立在“对方一定会同意”的设定下的。
比如对方说：你觉得和我们签协议怎么样？好的话就签约吧。
这种情况，她肯定想也不想就拒绝。
但对方直接询问“合同怎么发给你”，无形之中，就已经默认成了白思禾会同意这件事。
如果她下意识在其中做出选择，就进入他们的陷阱了。
她抬头看了一眼，剧组已经开始准备了，再过不久就要正式进入拍摄，于是也没了和对方聊下去的心思。
反正他们的想法就是从她这里多收割一些好处，继续聊不聊差别都不大。
“没必要，我不同意，希望你们能尽快道歉并且下架节目，就这样。”
这句话发出去，她便把手机放在一旁，专心做起拍摄的准备来。
……
拍摄过程很顺利，很快又过去了几天，剧组的进度已经到了收尾阶段，所有人都肉眼可见地轻松起来。
只有白思禾的神色越来越凝重。
不光是她，就连吴太太最近也是无心拍戏，频频失误，头疼的老毛病也越发频繁。
能影响到她们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失踪了几天的吴瑾秋。
没错，他失踪了，就在白思禾被迫试了口红的那天，他跟上了鹿轻呦的脚步，然后就再也没回来。
第448章
他虽然是个成年人了，但却心思细腻，很会替他人考虑。
即使前段时间躲起来练习吉他，也没有过谁都不通知的情况。
可现在一个大活人就这么不见了一周，不管谁都联系不到他。
甚至白思禾都通过他的手机去查找定位了，还是一无所获。
中午的时候，鹿轻呦又一次带着小助理来送饭，在确认了吴瑾秋不在的时候，将多余的一份午餐又收了回去。
不过吃饭的几人都很沉默，没人对她的行为做出回应。
“担心什么呢，他一个大男人，还能出什么事不成？说不定现在正在哪嗨呢，过两天就自己回来了。”
见她们一个个失魂落魄，她无所谓地摇摇头，打破了安静：
“照这样下去，人还没找到，你们先倒了。”
芝芝的目光看了过来，在她身上扫了两圈，又低下了头。
吴太太放下筷子，忍不住又问了一遍这七天里，每天都会重复的问题：
“丫头啊，那天你真的没看到他去哪了？”
他们在得知吴瑾秋失踪后曾经问遍了整个剧组，有个场务说看到他追着鹿轻呦走了一阵，两人又站在原地交谈了一会，然后各自上了车，一前一后地离开了。
唯一可能知道他在哪的人，只有鹿轻呦，她自然要一遍遍确认。
因为吴瑾秋的车，现在就停在剧组不远处的空地上，也就是说他不是自己开车离开的。
要知道这里的位置很偏僻，完全没有任何公共交通，不开车，就只能步行。
吴瑾秋又不傻，肯定是坐了别人的车，而那个时间，只有一辆车离开，那就是鹿轻呦的车。
想不往她身上怀疑都难。
鹿轻呦摇摇头，满脸无辜，说出的话和前几天一模一样：
“我那天确实和他聊了两句，但他只是问了一些很寻常的内容，然后我就开车离开了。”
“我当时压根就不知道他跟在我后面，更不可能带他离开，我对他可没什么兴趣。”
她抱着胳膊，语气有些不可置信：
“不是吧，这么多天过去你们还在怀疑我？如果真的是我做的，我还能这么大摇大摆地天天过来？”
白思禾心烦地捏着眉心：
“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想多了解一些细节，你们只是说话了吗？没有其他接触？”
她今天早上又去问过那个目击一切的场务，他回忆了好久，突然又想起了新的内容。
——据说那天，吴瑾秋和鹿轻呦有过肢体接触。
当然这不是指他们有什么亲密举动，而是鹿轻呦从包里拿出一个什么东西交给了他，具体是什么，场务大哥没看清。
这件事白思禾也是刚知道不久，所以她才会觉得心烦。
因为鹿轻呦在过去这一周里，完全没提到过还有这么一回事，这就不得不让人猜测了。
如果真是什么不重要的事，不至于瞒整整一周吧？
鹿轻呦似乎对这几天来她们锲而不舍的询问搞得有些不满，板着脸指挥小助理收东西，等收拾好后，她的目光定在白思禾脸上：
“既然你们已经在心里给我定了罪，那就尽快去报警吧，别让我畏罪潜逃。”
“以后你们的单我不接了，违约金我出，认识你们算我倒霉。”
说完，她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开，连自己的好姐妹都没能得到一个眼神。
看着她的车子开出剧组，吴太太慌了神，握住白思禾的手：
“怎么办啊丫头，她好像很生气，咱们真的冤枉人家了，要不现在追上去道个歉？”
白思禾收回视线，垂眸盯着眼前的桌面，幽幽道：
“也许吧。”
吴太太急切地站起身来，望着车子开走的方向：
“她都能让我们去报警了，肯定是清白的，这可怎么办，她现在一定委屈极了……”
“你追过去看看？要不我去？”
白思禾没有回应她的话，沉默着摇头。
刚才和鹿轻呦对视的时候，她就已经意识到这件事真的和她有关系了。
就算不是她亲手做的，她也一定知道些什么。
侧头瞥了一眼旁边满脸茫然的芝芝，白思禾在心底重重叹气。
千防万防，还是没防住，当初自己光想着让芝芝进入初禾，特意调查了她的背景，却没想到真正有问题的人不是她。
她拿起手机，轻描淡写地看了一眼，一条消息便通过意念控制发了出去。
谁也不知道她在那一秒内做了什么。
她拿起对讲机：
“这几天大家辛苦了，在咱们的努力下拍摄进度突飞猛进，我看大家都有些累了，这样，今天休息半天，明天一早准时集合。”
此话一出，瞬间引来一片欢呼。
吴太太抬起头，有些不理解白思禾为什么这么做。
她不是很急吗？
原来她对自家儿子也不像表现出的那么漠不关心啊。
想到这，她的心情好了些，但很快又被失去儿子的悲伤情绪掩盖下去。
白思禾走到她身后，拉开她时刻不停在太阳穴按压的手，转而将自己的指尖搭上去，替她揉了揉：
“您应该也有几天没休息好了，这样下去身体吃不消的，早点回去休息吧。”
“吴瑾秋那边交给我，A市这里我还是有些人脉的，只要他没离开，就一定能找到，等到一会收拾完毕，我就出去托关系。”
这句话半真半假，论人脉，在A市确实没人比得上她，但她并不是打算去托关系，而是要去单独见见鹿轻呦。
被她这么一按摩，吴太太觉得自己头疼的症状减轻了不少，心情也没那么糟糕了，点头答应下来：
“那就麻烦你了，如果缺人手可以和我说，我让老吴派人过来。”
“只是他身体越来越差，如果能找到的话，尽量还是不要惊动他的好，我怕他受不了。”
白思禾又帮她放松了一下肩颈，“嗯”了一声：
“您放心交给我，不用联系吴叔叔的。”
等到安抚好了吴太太，看到她去卸妆换衣服了，白思禾才在桌上敲了敲，唤醒了正在走神的芝芝。
“把鹿轻呦的电话住址都给我，我要去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