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瞧见殿下往诏狱去了。”碧桃回到文蕊柱身旁：“娘娘现在要休息吗？奴婢这就去请殿下。”
自文蕊珠嫁入东宫之后，便一直与太子殿下同寝，并没有单独的寝院。
两人同吃同睡已经成了规矩，断没有一人独睡的先例。
“不必，随我去一趟诏狱。”文蕊珠起身，望着窗外细细飘雪的雪景，月光映衬下格外柔和。
诏狱门外守备森严，然他们看到文蕊珠却无一人阻拦。
文蕊珠问门口守卫：“带我去殿下处？”
守卫默了一瞬：“殿下正在刑房提审文睿公主，刑房血腥味重，不如属下通报一声，请殿下出来与太子妃相见，您看……”
“无碍，我不怕血腥味。”
“是。”
“是不是天盛来救奔公主了，无极，等本公主出去，一定不会让你好过。”
文睿公主衣衫凌乱，头发枯黄如鸡窝，周身弥漫着臭烘烘的味道，像是被屎尿血腥糊了一层又一层。
唯有有那张脸是经过精心清理的，白净如雪，唇色嫣红，虽跪在地上，隐约间却透着股子妩媚劲儿。
只是她脸颊瘦削，颧骨突出，一张脸像是褪去了红粉皮肉的骷髅，自地狱凝望上来的眼神，至始至终充斥着恶意。
太子端坐太师椅，手中拎着圣旨，这圣旨的样式乃是天盛特有。
文睿公主也正是看到这卷圣旨，才会忽然嚣张起来。
太子却并未打开圣旨，嘴角噙着讥嘲的笑，若流云微风，悠然疏离。
太子殿下：“你以为我会怕了天盛吗？”
“呵呵，既然不怕，你见我做什么？”文睿公主吃定了太子殿下如今受制于天盛，气势越发强盛：“你有事求我？”
她大胆猜测，眼中是难以掩饰的洋洋得意。
太子殿下揉了揉太阳穴，十分艰难的叹了口气。
那为难的样子像极了有求于人，却难以启齿，左右挣扎，艰难决断。
文睿公主脸上的得意更明目张胆了。
“我知道你想求我什么，你想让我替你隐瞒你飘渺公子的身份。”
太子没说话，只抬头看着她，桃花眼微眯，让人看不清喜怒。
“好啊，我可以答应你。”文睿公主一边说，一边整理着颊边碎发，直勾勾的朝太子绽放出自以为勾人的微笑，万种风情道：“但是我要你以飘渺公子的身份娶我。”
太子浑身僵硬，脸上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但他紧绷的神色还是让文睿公主感受到他内心的挣扎。
与外界失去多日联系的文睿公主心中窃喜，看来天盛为她对九黎施压不小，连飘渺公子都黔驴技穷不得不来求她。
“你与天盛皇后还有联系？”沉默良久的太子殿下终于问开口了，问出的问题却让文睿公主更加得意。
“不愧是飘渺公子，看来是母后和外公出手了，本公主的提前谋划被你一眼看出，不枉本公主那么喜欢你。”
“哼。”冷哼一声，太子殿下赌气似的走向门口，随后犹豫着站定，头也不回道：“明日夜宴，请公主出席。”
说罢，太子殿下的身影消失在门口。
随着消失的，是太子殿下手中她根本没看到什么内容的圣旨。
然通过太子殿下的反应，文睿公主肯定，那圣旨绝对是保她平安的。
“呵呵。”轻笑两声，眼角不由自主的流出泪来，旋即泪水化为冰冷阴毒的目光。
她想得到的东西，从来不会失手。
兜兜转转还是她的。
太子殿下出了刑房的门便看到文蕊珠安静的站在门边。
她所站的这个角度，文睿公主正好看不到。
太子一愣，文蕊珠却笑着搂住他胳膊道：“这骗人了。”
太子殿下刮了刮她翘挺的琼鼻：“我这是做戏，哪里是骗人，可有说过一句骗她的话？”
“你虽没说话骗她，可你的表情却让她想入非非。”文蕊珠幸灾乐祸，一脸等待看好戏的跃跃欲试。
挑挑眉，太子一脸无辜的摊摊手：“她自己要误解，不关我的事。”
“你就贫吧。”文蕊珠剜他一眼，清凌凌的目光落在天盛圣旨上：“中午便听闻天盛使臣到了，如今天盛皇室蛊毒缠身，皇后与国舅一个控制后宫，一个把持朝政，与内阁分庭抗礼，不过圣旨需经内阁草拟，国舅插不了手，因此这圣旨里，应当出自天盛皇帝。”
“他可有在圣旨中提到文睿公主？”
太子点点头：“有提到。”
“那这圣旨对文睿公主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文蕊珠眼睛骨碌碌转着，笑意盈满眼眶，幸灾乐祸的神色越发明显。
太子殿下将圣旨丢给她。
文蕊珠打开扫了一眼：“啧啧，真是父爱无边啊……”
“不说她，你怎么来这里了，这里脏。”
太子殿下笑着将文蕊珠手中圣旨抽走，一边卷着一边问，目光扫过文蕊珠身侧守卫，隐隐有责备之意。
“你别瞪他，是我想来看看的，听说你在诏狱，我还以为今日能看到她的死期，便巴巴的赶来了，不曾想，你还有后手。”
“你想让她现在死吗？”
摇摇头，文蕊珠一脸期待道：“不不不，我还是想看看你明天安排的大戏。”
凤眼亮晶晶的，像是有星辰碎在了她瞳孔，那般好看。
高兴着高兴着，她叹了口气感慨：“我现在才见识了什么是报仇，你这报仇手段，当真令人心中畅快，不像我，报了仇也不爽。”
“智通大师说的不错，你啊，就是太压抑自己了，那么纠结做什么？”
“你只需要做好你自己，无论你性格恶毒还是善良，无论你行事乖张还是稳妥，你便是杀人放火不分是非，只要你开心，无论天下人如何评价，你都是我最爱的人，是我的妻。”
“那多不好，人生在世总要注意名节，不然呐，就会被世人的口水淹死。”文蕊珠翻了个白眼：“人生哪能事事顺心如意。”
“我只要你开心。”
对上太子认真的表情，文蕊珠忽然意识到什么，粉拳重重砸在太子殿下心口：“好啊，你是在讽刺我表面一套心里一套对不对？哼，我就是个假冒伪善的小人伪君子，你别喜欢我了，你去找你的文睿公主吧。”
放开太子的手臂，文蕊珠快步向前走了几步，给他一个怒火中烧得背影。
“我不是这个意思，珠儿，珠儿……”太子殿下伸出尔康手，满脸懊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