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我以为鵸鵌认你为主，定是通人性的。”
“没，鵸鵌虽然聪明，但却终归是鸟，它除了吃什么都不会。”
紧张之下，文蕊珠将神鸟鵸鵌贬低成了个吃货。
好在神鸟鵸鵌现在不在她身边，如若不然，定然会出口与她争论。
太后见她将所有后话全都堵死，微微错愕片刻，笑着摇摇头道：“你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听闻此言，文蕊珠更加紧张了。
前世她刚嫁入宫中的那段时间，太后主政，在后宫更是对她和武清管教严厉，时时训斥，兴致来时，便是连痴傻玩闹的皇帝也要训斥一通。
她那时候谨小慎微，没什么手段，胆小懦弱又怕事，身份地位又比武清矮了一头，因此常常被武清陷害，得罪太后。
这时候，太后必然要教训她一顿的，不是罚她誊抄奏折，便是让她彻夜不睡觉的整理东西，服侍太后。
连她怀孕之后也不曾减少，此乃她毕生除死之外的最大阴影。
纵然后来她经过父亲传信，知道太后对她是好意，却还是打心底里畏惧这个老人家。
“太后说笑了，臣女没怕。”
太后：“是吗？”
文蕊珠点点头，却依旧紧张。
“我知道你和太子甚至皇帝都很疑惑我今天所作所为，我也是迫不得已。”太后看出文蕊珠紧张，转移话题。
文蕊珠抬头看向太后。
只见太后眼睛微微眯起，眼神黯淡迷惘，似在追忆着什么，脸上写满了故事。
“我深居后宫多年，对后宫之事了如指掌，皇后笃信佛，皇帝为她特意建造佛寺在宫里，这事你知道吗？”
文蕊珠点点头。
“无人知道佛寺建成之后，我便也时时去往寺中与老主持谈佛，对弈，论经，研药。”
联想到智通大师说过的话，文蕊珠瞬间想明白了一件事，几年前发生的那件丑事，太后也是知道的。
“你想到了？”
文蕊珠老老实实回答：“今日臣女在皇上的指路下，领着皇后和贵女来到后宫一处荒僻的寺庙，智通大师也伴随君侧保护，与臣女说起曾经往事，我才知道一二。”
“智通啊，他是个好孩子，看得出他很喜欢你。”
“您也认识智通大师？”
太后温柔的点点头，下意识地隔着马车车帘看向青檀寺，视线被车帘所阻，太后本应该什么都看不到，可她眼中的光华却像是看到了世上最虔诚的光景。
“认识，这次入宫，智通他本是不愿来的，是哀家一封手书，他才如约而来，其实他师父死在宫里，实是事出突然。”
“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好奇心被勾起，文蕊珠忍不住问道。
太后挑眉：“现在不怕了？”
这句话说完，文蕊珠又开始紧张了，她嘴唇有些僵硬的勾起，像是在完成任务般的笑了一下。
这笑容之牵强，神情之严肃，又将太后给逗笑了。
“当年偷情的并非宫女，而是皇后和荣王。”
这个答案文蕊珠早就猜测过，如今得到证实，文蕊珠有些唏嘘：“原来那么早。”
她还以为皇帝十年前出征之后那段时间，皇后才跟荣王好上的。
“那是她初次偷情，做的难免不周密，因此被不少人看到，丑事被汇通大师撞见，荣王逼不得已杀人灭口。”
文蕊珠心中惊叹，不愧是太后，连是不是第一次偷情都知道，果然观察入微。
“荣王是我抚养长大，我从前最喜欢他，察觉此事之后便想劝他，谁知却见到了他不仅杀人，还试图破坏惠通大师的清誉。”
荣王将宫女强行塞到惠通大师床上，妄图败坏佛家名声，太后发现这一切之后，将那宫女扔了出去。
此事做的悄无声息，后却被皇后查出了端倪。
皇后与太后的矛盾，就此开始。
“这么多年我在宫中看着，看着他们人情世故，看着他们面目全非，这么多年来，终究舍不下那点朝夕相伴的情谊，舍不得对荣王动手，才至如今局面。”
“这一切，既然早早被我发现，便由我来终止吧。”
文蕊珠眉毛几乎拧成了麻花，她不解道：“太后您既然早就知道，为何不告诉皇上？”
太后叹了口气黯然伤神，长公主也暗暗摇头。
见太后不堪回首，长公主道：“皇兄被母后抚养的时候，已经大了，他事事顺从，是个孝子，却也从未将母后当作亲生母亲，当年又沉浸在对皇后的痴恋中，不利于皇后的话他又怎能听得下去。”
“母后不是没说，旁敲侧击，委婉警示，数次下来，那点仅有的母子情分也淡了，皇兄不信，反而觉得母后是在挑拨，后来母后索性便不说了。”
说着，长公主无奈道：“皇兄能将我视作同胞嫡亲妹妹，却无法对母后敞开心扉，说到底还是当年皇兄被人挑拨，说是母后害死了他的生母，皇兄宽厚仁善，对得起天下人，却唯独对母后……”
她摇摇头，心里说不出的复杂。
纵然是再善良的人，得知自己的生母被人所害，只要不是大圣人，都会对害人之人心存芥蒂。
她能理解，却也无法明确的告诉皇兄，一切都是误会，一切都是奸人挑唆。
人证物证都已无从寻找，太后再想证明自己的无辜，也没了办法，只能任由误会继续下去。
文蕊珠：“……”
自己的母亲被害，她有仇必报，将周氏送入天牢，亲眼看着她行刑，甚至对父亲也会偶尔生出怨念来。
因此可见，皇帝并未对太后动手，甚至还对太后的亲生女儿万分好。
陛下的修养简直是圣人水平的。
“这些都过去了，你可知我为何要让长公主今日在众目睽睽之下揭露此事？”
文蕊珠茫然摇摇头。
她真的不知道，这样做有什么好处。
私通一事，太过肮脏，也太容易让人浮想联翩，若传扬出去九黎皇室的脸面怕是要被丢尽了。
这件事完全可以告诉皇帝，然后让皇帝私下处置了皇后，岂不是人不知鬼不觉，还不会损伤九黎颜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