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墙上荣王灰头土脸地从沙尘中爬出来，朝身后吼道：“怎么还没把皇后和文蕊珠带来。”
“王爷，青檀寺的僧人武功高强，他们在后宫大发神威，我们不敢擅闯。”
“废物，加派人手。”
一炮之后，太子殿下做了个停止的手势，抬头仰视荣王，戏谑道：“荣王叔，你方才说想拿谁来威胁我？如今人呢？”
荣王感觉自己的脸被侄子重重拍了一巴掌，他一掌打在身旁将军头盔上怒吼：“还不快去。”
文蕊珠站在塔顶看到听到这一幕，心里的担忧少了些。
看来鵸鵌有很好的传达她的情况。
她不会允许自己成为任何人威胁太子殿下的软肋。
见智通大师一脸忧心忡忡，文蕊珠道：“走吧，我们该下去了。”
智通大师还没看明白下面事情的发展，不由问：“小姐不担心无极太子吗？”
点点头，文蕊珠忧愁道：“正是因为担心他，我们才要出去，不然……”
智通大师道：“荣王已占得先机，现在若不出去，只怕荣王会直接对太子殿下下狠手。”
文蕊珠诧异看他一眼：“这我倒是不担心，我比较担心如果他真把皇宫轰了，日后定然要被御史台那些大臣们口诛笔伐，没个清静。”
智通大师：“……”
他愕然片刻，不明白文蕊珠对太子殿下哪儿来的信心，难道就凭大将军吗？
大将军虽战功赫赫，麾下几十万人，但刚刚结束与郑国的大战，且边界多国虎视眈眈，大将军在边境分布的兵力不可能被召回。
因此，纵然太子殿下身旁有大将军在侧，这场宫变，太子也不占上风。
文蕊珠一边走下阶梯，忽然站住回头看他。
智通大师被看的莫名其妙，茫然道：“嗯？”
“我现在才确定大师并不是太子殿下的人。”
智通大师更加疑惑了：“是什么让文小姐产生这样的误解？”
文蕊珠回过身去继续下楼梯：“第一次见大师之后，大师便接待了太子殿下，与长公主那次，您又暗中帮太子藏匿寺中，且对我很好，我便想，你是不是太子的人。”
智通大师摇摇头，很直接的告诉她：“不是。”
“所以我越发好奇了，大师为何会对我和太子殿下这般好，您明明是不畏皇权之人。”
智通大师跟在文蕊珠身后，神秘一笑道：“贫僧不畏皇权，却畏神佛。”
他说得隐晦，文蕊珠却一下子懂了他的意思。
震惊道：“大师知道了什么？”
智通大师见文蕊珠满眼警惕，凤眼里尽是凝重，他指了指天“嘘”了一声道：“天命，不可违。”
文蕊珠：“天命不可违，也就是说，结局不会改对吗？”
“是，不会改。”智通大师回答的认真，他的手还在指着天，那一声“嘘”言犹在耳，可智通大师却一语道破天机。
文蕊珠颇觉智通大师这举动有些滑稽。
她索性挑明了道：“所以荣王注定会失败，无极太子会登上帝位，而我……”
她抿抿嘴：“我不会再重蹈覆辙，该是我的，我一定要争一争。”
智通大师知道她要争什么，皇后之位。
智通大师摇摇头：“无论您能否争到自己想要的，九黎终究会灭国，这便是天命。”
文蕊珠：“灭——国？”
智通大师又指了指天，却点点头，这副丝毫没有将天放在眼里的样子，却做出这般敬畏上天的动作，简直将掩耳盗铃发挥到了极致。
“灭国。”
文蕊珠再次咀嚼了这两个字，想起前世种种，心中喟然一叹。
原来是灭国。
她与太子大婚后七年，丞相谋朝失败，文家惨遭灭族，武清和她的私生子占据了九黎皇位，那私生子正是天盛血脉。
难道她重生后，九黎也归入天盛了？
万千想法从脑海中一闪而过，她终究是没看到最后的结局，于是看向智通大师。
智通大师这次没等文蕊珠问，便先指了指天，又双手合十打了个佛号。
他作出讳莫如深的样子道：“马上就是七月半了，届时贫僧在青檀寺禅房候着小姐。”
“好吧，此时确实不是追溯这些的时候。”
两人并肩走到殿中，文蕊珠朝智通大师道：“还请大师在此多照顾这些命妇贵女。”
“是。”
文蕊珠扶起皇帝道：“皇上，时间不早了，咱们该回去了。”
皇帝看了眼佛像问：“回去哪里啊？”
“荣王用您、皇后，还有臣女的性命威胁太子殿下，我们得去救他。”
命妇和贵女们一听这话，心都提起来了。
文蕊珠看她们一眼道：“你们放心，朝臣们并不在城楼上，也并未受到威胁，大抵是还没走到那一步吧。”
命妇贵女们放下心来。
皇帝却疑惑：“太子殿下是谁啊？”
文蕊珠想了想道：“您的儿子，阿芠。”
“阿芠啊……”
文蕊珠搀扶着皇帝，皇帝为众人指路，身旁皇后亦步亦趋的跟着，刘公公默默走在文蕊珠身后。
走着走着，皇后站在皇帝另一侧，她扶着皇帝，句句都在试探皇帝是否真的糊涂了。
文蕊珠一声不吭。
一路走密道感受到头顶马蹄震动，文蕊珠惊讶万分：“皇上，这是到哪里了？”
皇帝却将手搭在皇后手背上，糊涂的神色像是忽然清明了几分，他感慨万千道：“皇后，你还记得这里吗？”
文蕊珠惊讶，皇后居然也来过这里？
皇后左右看看，摇摇头道：“臣妾从来没有来过这里，如何认得？”
“你来过，当年你怀上太子，黎都发生瘟疫，我便让你住在这里，这里最安全，没有人能伤害到你。”
皇后看着四周陌生的景象：“怎可能，当初我生产太子的地方明明十分奢华，怎会是此处，此处墙壁皆空，晦暗潮湿，定然不是。”
“朕亲自给你布置的一切，每一个玩意儿都是朕亲手挑选的，朕记得很清楚，就是这里。”
“拔步床，八角五福屏风，珊瑚树，象牙柜，还有紫晓纱，都是朕亲手选的，你都用过，怎么忘了？”
皇后随着皇帝的手指看过去，角角落落的果然有放置那些东西的影子，她有些恍惚道：“或许是时间太长了吧。”
“你喜欢吗，你若喜欢，朕明日就让人重新布置这里。”
皇帝满眼希冀，皇后却一言不发。
一个在等答案，一个给不出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