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在这里，拐了个弯。
萧筱觉得有些荒谬。
历史上是王皇后为了与萧淑妃争宠，才将武媚秘密接入后宫，结果引狼入室，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这回轮到她了？
她看起来这么像冤大头吗？
安静了好一会，萧筱才道：“抱歉，武娘子，我帮不了你。”
“娘娘是不相信妾的誓言？还是怀疑武媚的能力？”
“武娘子自是有本事的，才会让陛下念念不忘至今。至于誓言，可能现在的你的确真心实意，可世上最易变的，就是人心，我从不以此作赌。”
“抱歉，让你白跑一趟。”
萧筱转身欲走，却听身后武媚说道：“淑妃娘娘可是觉得我不知廉耻，德行败坏，不堪与之为伍？”
她回头，看见武媚从地上站起来，褪去那谦卑的姿态，直勾勾地盯着她，眼中终于露出不甘和失望。
四周都是高大的梧桐，武媚挺直脊背站在那里，仿若一只落难的凤凰，只待借着东风，一朝直上青云，鸾凤回巢。
“陵园妾，颜色如花命如叶，命如叶薄将奈何？”
萧筱缓缓道：“我从未看轻你，甚至佩服你身处绝境，仍然不屈不挠的勇气。谁会愿意把大好年华，都耗在这寂寂古寺中呢？若换了是我，也会想尽办法，拼命挣脱这命运的桎梏。”
“娘娘既能理解我的苦处，为何不能给我一个机会？”武媚眼里的光芒又亮了起来，“您相信我，我一定可以帮您成为后宫第一人。”
“然后呢？”萧筱反问道，“即便我能登上后位，到时你也成了陛下嫔妃。今日的王皇后，何尝不是来日的我？”
“说到底，娘娘还是不信我。”
“我说过，人心易变。”时间差不多了，萧筱准备走了。“后宫争斗，各凭本事，我不会利用他人来争宠，也不愿意被他人利用。”
“娘娘就不担心，我会去找皇后合作？”
萧筱顿了一下，“那是你的选择。”
她继续往前走，海棠、梅香也围了过来，“娘娘，那个武氏找您做什么？”
“她想与我合作，但被我拒绝了。”
“什么？她凭什么啊？”海棠有些不敢置信，轻呼道。
“千万别小看了她。”萧筱告诫道：“说不定将来，还会打交道呢。”
是的，武媚一定不会罢休，可能还是会去找皇后联手。可她不后悔刚才的拒绝，两方对垒，技不如人输了也罢，但助人上位，转身却被队友反杀，这种事想想都憋屈。
和武媚这样的人合作，随时会成为她的踏脚石，无异于与虎谋皮，这样的蠢事她绝不会做。
等到了外面，只见仪仗已就绪，李治和王皇后正在门口等候。
萧筱连忙紧走两步，上前一礼：“妾来迟了，累得陛下、娘娘久等。”
王皇后皱着眉头正要训上两句，李治却抢先道：“无妨。”
他仔细打量了一下她的神情，“时辰不早，这便回去吧。”
只不过出去短短两三天，萧筱再回到承香殿时，却有恍如隔世之感。
“把孩子们都抱过来。”
阿蛮还是个见风就长的小肉球，已经开始学说话了，总是两个字两个字地往外蹦。
光明奴正是淘气的时候，天天殿内殿外的疯跑，两个奶娘都抓不住他。
元娘是三个孩子中，心思最敏感的。见萧筱一直默默不语，主动走过去。“阿娘怎么了？”
“嗯？”萧筱回过神来，看着这小萝莉皱起小眉头，一副紧张的表情，不由笑了，捏了捏她q弹的脸颊。
“阿娘去祭陵时，感染了风寒，所以有些精力不济。”
元娘更紧张了，“那阿娘快快躺下休息吧，我来帮您看着弟弟妹妹。”
“元娘真是又懂事又贴心。”萧筱抚着她的头发，心想：五年后她才多大？不到十岁，就要面临母亲惨死，弟弟放逐，自己带着妹妹在掖庭艰难过活。
光是想想她都觉得满腹心酸，没有母亲的孩子，就算生在天家，也是命如草芥。
“元娘要不要上来，和阿娘一起躺躺？”她拍了拍旁边的床榻，元娘只犹豫了一瞬，便脱了鞋依偎了过来，搂着女儿小小的身躯，萧筱闭上眼，静静思索接下来的打算。
此时的立政殿里，王皇后屏退众人，对着金桂不可置信道：“你刚才所说，都是真的？”
“奴婢敢以性命担保。”
金桂郑重其事道：“那位法号明空的尼姑，是先帝时的武才人，乃是已故应国公武士彟之女。奴婢亲眼所见，陛下与她在寺中大殿内私会。”
“不知廉耻！”王皇后一拍桌案，“那个武氏是侍奉过先帝的人，按理是陛下的庶母，现下又是个尼姑，竟敢勾引陛下，真是污了佛门清净地！你怎么现在才告诉本宫？”
“娘娘您也知道，奴婢会些粗浅功夫，当日在感业寺时，无意见淑妃贴身侍女在跟踪武氏，这才追了过去，不想竟发现了此等秘事。”
“奴婢当时不敢告知娘娘，是怕娘娘冲动之下，打杀了那武氏。这样一来，陛下那边可就不好交待了。”
金桂深知皇后的脾气，果真如此的话，起码一个窥探帝踪的罪名是逃不掉的。
“那也不能轻饶了她，你去找人传信给感业寺主持，让她好好教训一下武氏。”王皇后还是怒意未减，去寺里上香居然还能遇到狐狸精，真是反了天了！
“娘娘息怒，且听奴婢一言。昨日离寺前，淑妃不是去更衣了吗，最后还姗姗来迟，奴婢探知，她是与那武氏见面了。”
“淑妃？她去见武氏作甚？是去教训那贱人吗？”
“是武氏主动去找的淑妃，意图与之结盟。”
“结盟？”王皇后觉得甚是荒谬，“她一个尼姑，拿什么与淑妃结盟？”
“据说，武氏和陛下关系匪浅，可能在多年前，便已相识。”
金桂字斟句酌，但王皇后还是明白了她的未尽之意。
“你是说，先帝在世时，陛下就和她……”她倏地噤声。
与庶母通奸，那岂不是乱伦！？
王皇后顿时遍体生寒，缓了好一会才问道：“武氏和淑妃都说了什么？”
“武氏想求淑妃助她回宫，回报就是，与淑妃联手对付娘娘您。”
“放肆！！”
“娘娘千万息怒！”
王皇后气得站起身来，在殿内转了两圈还是忍不住满腔怒火。
“她们怎么敢？”
“两个都是狐媚子，不安于室，包藏祸心！”
“娘娘，淑妃拒绝了！”
“她……嗯？”王皇后卡壳了，“淑妃没有答应她？”
“是，淑妃似乎并不相信她。”
“哼，还算这萧氏有点脑子。”
见王皇后还没理解自己的意思，金桂有些着急：“娘娘，如今武氏定是对淑妃怀恨在心，咱们此时若是与她联手……”
“让本宫与那贱人联手？”王皇后声音又高了起来，“休想！武氏身为先帝嫔妃，却与陛下不清不楚，本宫嫌她脏！”
“娘娘！”金桂苦劝道：“后宫争斗，自来是你死我活，这本就不是个讲究礼义廉耻的地界。”
“六宫之中，淑妃如今一枝独秀，陛下刚刚登基，陈王殿下尚且年幼，若将来有一日，陛下真的受了淑妃的蛊惑，起了废长立幼的心思，那娘娘到时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