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妹妹晴芷已及笄了，我与你母亲盘算，还是要在京城给她挑一户好人家才是。还有远儿，苏州的书院哪比得上京城的国子监。”
萧筱一挑眉，看来是想借大女儿的势，给小女儿挑个豪门贵戚。
果然，下一刻萧安德就提到：“芷儿还是小孩心性，对宫中很是好奇，你若得空便召她进宫小住一段。”
萧筱不置可否，只问道：“只有母亲和弟弟妹妹吗，大哥呢？”
提到长子，萧安德就有些不自在，“他整日走马章台，寻花问柳，让他回京作甚，给我萧家丢人吗？”
啧啧，果真是有了后娘就有后爹。
“大哥是您的嫡长子，将来也是要顶门立户的，总不能一直由着他在外头胡混。不如回京来，我求陛下给他派个差事，好好磨炼收收性子。”
“很是不必，你若向陛下求情，不如让远儿入读国子监。远儿是你幼弟，自幼聪颖好学，将来定能替我萧家光耀门楣。以后四殿下长大，也可多与远儿亲近。”
叮咚，确认无误，渣爹一个。
萧筱笑道：“远儿得爹爹看重，又如此聪慧，想来考进国子监也是不费吹灰之力。女儿只有大哥一个同胞兄长，自是要多看顾他些，这样阿娘九泉之下也能安心。”
萧安德定定地看着她道：“阿柔，你母亲从小待你如珠如宝，百依百顺，比芷儿、远儿还要费心，做人可不能忘本。”
萧筱也收了笑，“阿耶这话女儿不太明白，我是萧家嫡长女，我阿娘是陈郡袁氏，阿耶说的忘本是哪个本？”
见便宜爹被怼的哑口无言，她直接送客：“阿耶此番进宫，也盘桓久了，该回去了。”
等回到承香殿后，萧筱带着怒气的面孔瞬间平静下来，刚才她之所以要在甘露殿出言顶撞萧安德，五分真心，五分做戏，就是要间接告诉李治，她与萧家也不是一条心。
朝堂上要做孤臣，必得不党不群，她既然决定要抱稳皇帝大腿，就得先割断后路。
萧氏父女刚离开，身在两仪殿的李治就得到了他们谈话的全部内容。
“看来，淑妃与其父亲不睦？”
底下的裴五回禀道：“据查，淑妃娘娘三岁丧母，一年后继室进门，对元配留下的一对儿女极为宠爱，从不管束。淑妃娘娘的兄长，萧家嫡长子萧至明，如今二十有四，无一官半职，也没有成家。”
李治冷笑一声：“不过捧杀罢了，这点子粗浅手段萧安德竟没看出来？眼见儿女被养歪，他也没插手管过？”
“萧刺史平时公务繁忙，后宅儿女之事都极少过问。再加上，后头那位萧夫人又生下了一对龙凤胎，据说容貌天资都极为出众，萧刺史对幼子幼女爱若珍宝。”
若是萧筱在这，定会吐槽一句，这是大号练废了就重开小号呗~
“原来如此。”李治点点头，“淑妃说，要来求朕给她兄长讨个官职？”
“是，但萧大人颇为反对，还力劝淑妃要尊崇皇后，不要忘本。”
李治轻嗤一声，他已经确认了淑妃不是原来的萧氏，如今她主动将与萧家的龃龉放在明处，是不是在表达割席之义？若如此，倒是件好事。
“萧安德进京后，都见了哪些人？”
“除了皇舅房的本家亲戚外，萧大人还与宋国公府来往甚密。”
“萧锐？还有襄城长公主？”李治翻看着手里的纸张，“事情倒比朕想的有趣。兰陵萧氏，究竟是不想趟浑水，还是另有打算？去，继续探听萧安德的行踪，还有宋国公府都与哪些人家来往？”
裴五应喏而去。
而萧筱，很快就得到了boSS对自己忠心的反馈。
“陛下要带我出宫去看灯？”
她一个没忍住，声音直接高了八度。
“嗯，开心吗？”
“当然开心了！”萧筱快乐地转圈圈，“那我们现在就走吧？”
“等会，先把衣裳换了。”李治拉住她，示意齐秉义递过来一个包袱。
“我现在就去换，你等我一会，很快的！。”萧筱赶紧进内室更衣，一会还不忘探头出来，紧张兮兮地确认：“陛下您别跑哦。”
李治抽抽嘴角，齐秉义忍着笑死命低头，还是被陛下踹了一脚：“别笑了，过来帮朕更衣。”
萧筱换了一身襦裙，披上湖蓝色斗篷，重新梳了发髻，拆了那些累赘的首饰，人都看着小了几岁，就像个普通富贵人家的小娘子。
等她出来时，李治也已换好了衣服，靛蓝色的圆领袍衬得面白如玉，一挎蹀躞带，系出劲瘦有力的腰身，站在那里长身玉立，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
萧筱看他时，李治也在不动声色地打量对方。“阿柔这副打扮，倒像当年刚入宫的样子。”
比起繁琐华丽的宫装，萧筱也更喜欢自己现在的样子。
她拎着裙摆跑过来，“陛下，现在可以出发了吧？”
“还不行。”
嗯？她脸顿时一垮。
“得把称呼纠正过来，咱们微服出宫，你可不能再唤陛下了。”
萧筱想想也是，“说的对，那我叫您……”
“阿柔刚入宫时，曾唤过我九郎，可惜后来再也没听过了。”
九、九郎？天爷！这是演《甄嬛传》吗？
她又不是嬛嬛！臣妾做不到啊！
不过在这个年代，称呼男子时以排行加郎，倒也是司空见惯。
萧筱试着张了张口，细若蚊蝇地喊了声：“九郎……”
“嗯？”李治一副没听清的样子。
狗男人！喊你雉奴好不好？
为了能出宫，萧筱拼了，“九郎九郎九郎！”
“听到了。”李治握了她手，说道：“我记得阿柔说过，你在族中排行十一，我便唤你十一娘吧。”
萧十一娘……跟萧十一郎什么关系？算了，还挺好听的。
终于，半个时辰后，两人坐着马车出了宫门。
今日是上元夜，长安城没有宵禁，因此刚出宫门不久，叫卖声、食物香气、人群喧哗声便络绎不绝往车子里钻，那种市井热闹气息简直扑面而来。
萧筱有些按捺不住，“陛……九郎，我们别坐车了，下去看灯吧。”
李治撩帘看了看外头，才屈起指头敲敲车壁。旋即，马车便停了下来。
刚一停稳，萧筱就迫不及待地要下去，却被拉了一下，李治先行下了车，转身伸出了手，笑道：“慢一点，十一娘。”
满街的花灯之下，仰头看她的李治，年轻的面庞干净又温柔。
萧筱心下微动，肿么回事，今天的狗男人好像格外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