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金场已就绪。”
莫里斯理性的声音回荡在主舱。
“100%功率。
“当前速度：0.01c。”
穿梭机正以最大速度朝着金伦加鸿沟航行，而秘金场的强度刚好能够保护他们安全通过。
兰斯洛特站在落地窗前，默默地观望宇宙盛景，心绪复杂。
她很高兴她终于还是等到了秦尚远，这个她爱的男人果然没让她失望。
但兰斯洛特越是深入思考，就越觉得这趟旅程背后，似乎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在引导、推动。
一切问题的根源都出自秘金场和金伦加鸿沟之间的“巧合”。
根据莫里斯计算的结果，全功率的秘金场是刚好能够安全通过金伦加鸿沟的。
她欣然接受并利用了这个巧合，但不代表她不去思考这个巧合背后的逻辑，或许这个奇妙的巧合背后藏着的某条定律，又或者......某位神秘的存在。
科学和神学的分界线，在她这样既生于里世界，又在人类科学领域踏足山巅的人眼里是很模糊的。
宇宙中的“规律”是客观存在的，这些规律在人类的科学探索和演算中，被总结为一条条定理和公式，通过教育流传下来。
而人类所谓的“神明”，就是那些可以做到部分修改，甚至是凭空创造“规律”的存在，这样的伟力，有个统一的称谓，“权柄”。
所以在兰斯洛特的认知里，科学和神学并不冲突，人类之所以觉得神学和科学矛盾，只是因为没有足够的手段去证伪典籍中的魔神。
人类用科学去认知世界，但很可惜的是，他们尚未挖掘到世界真实的百分之一。
这一点就连约束局也不例外，在认识世界这个层面上，约束局只能说是比各大科学院强了那么一丢丢。
而鉴于目前的情况，兰斯洛特更倾向于后者。
包括域外魔的行动在内，他们目前所遭遇的一切，都在某个更高层级存在的预知之内。
祂计算到了地球毁灭的这一天，也计算到了人类的逃亡路线，所以在这一局的最开始，就将“秘金”送给了罗素保管。
兰斯洛特心中微微震动。
想到这里，那位更高层级存在的身份......似乎已经不言而喻了。
秘金的主人......艾萨克·牛顿。
这个名字很自然地浮现在脑海里，兰斯洛特愣神了几秒，不由得攥了攥满是冷汗的手，她灰青色的眼眸微动，舷窗外是漫漫无垠的恢弘宇宙。
可牛顿不是早就死了么？
公元1727年的春天，艾萨克·牛顿出席皇家学会的例会后病逝在他位于伦敦的府邸，享年84岁。
牛顿死后，他的遗体以当时英国皇室的最高礼遇被安葬在西敏寺。
兰斯洛特仔细回想着历史，心中澎湃。
她记得很清楚，罗素家族图书馆中收藏的许多炼金残本都提及过一个现象，那就是在到达一定阶段后，炼金者的寿命会随着他们在炼金术上造诣的进阶而不断延长，直到最后达成圆满、永生。
这是他们炼金术实力的体现，一个炼金术师活得越久，往往意味着他们的实力越是深不可测。
她的叔叔雷蒙德·罗素就是一个例子。
虽然雷蒙德看上去身体残疾，而且十分苍老，但有一年家族医学院给他做检查的时候，预估出他的生理年龄可能已经达到了200岁左右。
跟约束局有大量样本支撑的“伏潮震·祸鬼神”等级体系不同，因为数量极其稀少，过去对于炼金术师并没有一个明确的等级划分，只是粗略地分为初级、中级和高级。
但一般来说，想要实现雷蒙德这样长度的寿命，至少需要炼金造诣达到中级以上。
难道那一年牛顿其实没死？他只是以一场盛大的葬礼，掩盖了自己已经成为高阶炼金术师的事实？
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想，兰斯洛特在终端访问了罗素家族的电子图书馆。
这艘穿梭机原本被设计成末日堡垒，能够在宇宙最荒凉的边境维持数十年的自循环封闭生存。
因此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本来还有额外的几个大舱室分别是泳池、酒吧、电影院和其他休闲模块......但出发前为了减重适配秘金场的加速过程就被兰斯洛特统统舍弃了，只剩下光滑的金属骨架与相对狭窄的双层舱。
兰斯洛特查询的是家族史，像罗素、夏氏这样显赫传承了上千年的里世界家族，对历史的记载甚至要比绝大多数国家的正史还要严密、可靠得多。
因为正史可能会在战火中焚毁、在权利更迭后被篡改，但这些以绝对严密的血脉为纽带的驱魔家族，却如被炼金术笼罩的时钟，千年不停，分秒不差地保存着他们所看到的真相。
就像过去掌握着最高权力的帝王，在秦夏两家眼中不过是可以平视的普通人而已。
莫里斯的服务器很快回溯到了1727年的罗素家族年谱。
影像保存，羊皮页面在屏幕中看上去有些斑驳。
兰斯洛特以极快的速度浏览，年谱上的一切的记录都没有异常......但在这一年的末尾，她注意到了一行细小而隐晦的注释——
“狮子金成，月血降灰。”
兰斯洛特默念，揣度着这仅仅八个字的注释。
因为雷蒙德的影响，她从小就炼金术有一些接触，后来又因为秦尚远，兰斯洛特集中精力学习过一段时间炼金术的知识，就为了跟他相处时有更多的话题可以聊。
兰斯洛特就是这样的女人，在学习上她是无与伦比的天才，在感情里她是一往无前的勇士，罗素家族的荣耀让她在每一件事上都力求做到极致。
狮子金成，月血降灰。
狮子和黄金......都有阳极、理性、王权的意象，而其中的“金成”几乎明示了是“黄金的炼成”。
不过这个词在许多古老的典籍中都有提及，并不算对于某个特定炼金阶段的标志性表述，如果撰写者是在表达炼金者本人的晋升，应该会在描述上完成“闭环”。
就比如......提到与“阳”相对的“阴性”事物。
比如月亮，在炼金符文中就是典型的“阴性”象征。
嗯，果然提到了？兰斯洛特目光落在下半句上。
月血降灰。
月亮象征阴极、情感、潮汐和神秘，而血液作为催动、沟通矩阵的原始灵媒之一，代表着“流动”。
至于“灰”，指的是灰化？
某次闲聊中秦尚远跟她讲过，早期的炼金理论中，炼金术的四阶段划分，分别是黑化、白化、黄化和红化，对应物质在炼金过程中从普通到升华的各个阶段，其中并没有“灰化”。
如果将两句作为一个整体，那么这里的“灰”，表意更像是“灰烬”......灰烬是炼金材料被煅烧之后常有的状态，象征着“死亡”，它通常被看作是某个阶段结束后的结果。
所以月血降灰.....实质指的是，阴性与暗面，在流动的仪式中被剥离、沉降，化为灰烬？
也代表了仪式主体的一次“死亡”？
而与之对应的狮子金成，则是阳极、理性的升华。
在死亡之后，一升一降......
兰斯洛特眼角微微抽动。
这两句话很明显描述的就是一场炼金者晋升的仪式，他终于炼成了黄金，也实现了自身的圆满。
可是他并没有达成《翠玉录》中“上如其下，下如其上，以成就一体之奇迹”的终极循环，而更像是以摧毁阴极与情感为代价，以实现终极秩序与理性的晋升。
但即便如此，他依旧实现了晋升或者说飞升。
兰斯洛特心中带着疑惑，皱着眉头缓缓翻到了下一页，她旋即呆住了。
这一页通篇只有一句话，手写的英文花体：
“狮子金成，月血降灰。”
“艾萨克·牛顿，终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