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街隐厨—第114章—红烧巴鱼
花楼玉绫，三楼。
一位少年抱着一只小兔子，走在走廊上。嘴角勾起微微的笑。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存在，一切似乎都扭曲了起来，像是一个玩笑，一个恶劣的笑话。
一位漂亮的女子匆匆小跑，与他擦肩而过。
他看着那位女子离去的背影，打开了她出来的那扇门。
兔子鼻尖轻轻抽动，就那么从少年的怀中一跃，跳到了那个房间里。少年看着兔子，慢慢关上了门，嘴角的笑容里，带上了残忍，透着几分惊惧。
……
玉绫的花魁姐姐，知识的妖精，书本的妖精，雨晨皎打开自己的房门，心情特别的好。手上，是小九慢慢精心制作的奶香小馒头，虽然还有炸馓子可以拿，但是那个果然就有点……
毕竟之后还要修书嘛。
竟然能够找到【杀手剑】的残本，曾经的那位以杀手之道入剑帝之境，斩杀蚀神十二徒之一的杀手折翼的存在的传承。
虽然只是残本，但这样子的古书，就算是对武艺没有执着追求的雨晨皎也是万分欣喜的。更何况，本就是知识的妖精的她，最喜欢的，就是书本了。
看着一本旧书、古书在自己手中被修复完全，那种快乐是做那档子事所无法比拟的。霎那的喜悦和想想就睡不着、想起来就开心的喜悦是完全不一样的。
书页已经拆开，做了保存，这点时间应该就差不多可以拿来抄录了。然后就是推算破了的地方究竟是个什么字，先将这样一本书完成。
接下去，纸浆、浆糊，慢慢修补……
“啊啊啊啊啊……”
花楼玉绫的三楼，突然响起了女子的惨叫。那种撕心裂肺的叫声，甚至让在打扫卫生的侍女有些惊讶，姐姐难道在玩什么禁忌的玩法吗？
但是下一刻，气势汹汹的雨晨皎姐姐就从走廊那边快快冲了过来，手中拎着一只白净玉洁的兔子。提着耳朵，似乎恨不得将他交给小九妹妹。
侍女迟疑了一下，低头没有思索片刻就目光灼灼地抬起头来，虽然看热闹是不好的。但是擦地板哪有吃瓜有意思。
跟过去的侍女就见雨晨皎姐姐直接一脚飞踹在另一位花魁姐姐月奇麟姐姐的房门上。姐姐们的房门都利用了空间技术，里外的声音无法相通，但是敲门的声音还是可以传递进去的。
开门的，是月奇麟姐姐的侍女，也是跟随着她见习的青岚姐姐。青岚姐姐最近爱上了一个男人，却又执着于两者的身份，真是，爱他，就大胆地说出来。
“雨姐姐，是有什么事……”
青岚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雨晨皎姐姐一把推到一边，“月奇麟，你个……混蛋，给我出来！”雨晨皎姐姐生气地吼道。
怎么了吗？难道月奇麟姐姐抢了雨晨皎姐姐男人了吗？哎呀呀，男人嘛，都是大酱猪蹄子，今天喜欢这个，明天喜欢那个，逮到个漂亮的就喊老婆。这样子的男人，根本不用放在心上的。
“皎皎，出什么事了吗？”月奇麟姐姐面无表情地问道。这就是她不工作的样子啊，但其实这样子的冷淡系更受男人喜欢。嘶溜嘶溜。
“你看他。”雨晨皎拎起那只兔子，虽然兔子被揪耳朵不会很痛，但雨晨皎带着他一路小跑，他此时已经眼中带泪。
月奇麟倒吸一口冷气，像是面具一样的脸上浮现出愠色，“你对兔兔做了什么？”
“是他做了什么啊！他竟然把我的书……我的书……”雨晨皎生气地就要将那只兔子扔在地上，但是最后终究还是下不去手。兔兔泪光闪闪的眼神像是她无声啜泣的那本古书。
月奇麟一把抢过小兔兔，抱在怀里，“书而已，大不了我赔你一本。”
或许是见兔兔吃痛，她也失了冷静，竟然就那么带着怨气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雨晨皎“啪”就给了月奇麟一个耳光，“连养的狗都管不好，你是怎么做花魁的？”
“兔兔是兔子，才不是狗呢。”脸颊猛地失了颜色，嘴角流下一缕血来，月奇麟不咸不淡地说道。然后抬脚就向上一踹。
居然对着女孩子最娇弱的地方……雨晨皎一躲，伸手去揪月奇麟的辫子。
两个人就这样扭打在了一起。
……
“我不吃饭。”被老板娘花歧妈妈教训了一顿的雨晨皎趴在房间的床上，气鼓鼓地说道。那本《杀手剑》叠起来，夹在木壳子里，其实并没有多少损伤。
只是她回房间就看到一只兔子蹲在散开的古籍上，嘴巴里还“吧嗒吧嗒”嚼着一张纸的一角，她立时失了冷静。
躲在房间里，虽然还有些气愤，但更多的是下不来台。
这么几天，花歧也不管，说的也是，当然是更应该讨好那个丫头。哼。在她来道歉之前，我绝不出门。
“雨姐姐，是我啦，现在小厨房没人，去那里吃点什么，然后回来继续憋着嘛。”
门外，传来了小厨房厨师、食神弟子小九妹妹的声音。“我给你准备点食物，要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
“门外没人吧。”
“嗯……没人，花歧老板娘说不要管你了，所以大家都忙着去了。”
气抖冷，雨晨皎眼睛里已经带上了泪水，自己就那么轻贱吗？可恶！可恶！只有小九妹妹还……她在玉绫算是另一个体系里的啊。
门开了。
“帮我多准备些东西，我绝不道歉。”雨晨皎咬着银牙，气呼呼地说道。
点头应是的小九此时站在厨房里，看着盆里的两条巴鱼。所谓的巴鱼，是河豚的一个分支，属于最没有毒性的那一种，虽然由此也就没有了那种极鲜。
但骗骗嘴巴还是可以的。
小九说要来条河豚的时候，大厨房主厨陆佳瑶姐姐就有些尴尬，毕竟是这种鱼，就算小九妹妹处理的手艺再好，有危险性的食材还是不要上桌的好。
最后就送了巴鱼过来。
不过小九还是用对待河豚的态度来，取出一把剪刀。河豚和一般的鱼不一样，菜刀杀起来边边角角太多，体积大的菜刀施展不开，鱼刀很好，但剪刀才是最方便的。
“咔咔咔”将那些鳍一个个剪了，然后一下子戳进眼睛里，如果是没习惯做菜的人，或许会有一瞬间的幻痛，但小九只是冷静一撬，就把眼睛撬了出来。
然后从鱼的那个洞那里戳进去，“咔嚓咔嚓”把肚子剪开，一直连下巴也分开。剪掉鱼鳃，内脏挖出来，河豚鱼肝可是个好东西，不但鲜，而且对身体也很好。
如果是那种河豚，就要用极东之岛的处理手法，腌制几个月，才能去除里面的毒性。巴鱼……只要温度高一些来一下就好。
肚子里的血是要不得的，就算是巴鱼也必须洗干净。河豚有毒，巴鱼则是鱼血腥气，拿流水狠狠灌到肚子里，冲洗得清清爽爽，到没有一点红色为止。
把鱼皮撕下来，从头那里像剥透明胶带头头一样，指甲抠几下，然后从那个缝里面把手指伸进去，再一扯。尾巴那里，将手指正好扣住两个眼睛洞洞，一扒就把鱼皮扒没了。
烧吧。
巴鱼容易粘锅，先多一点油润一下锅，之后这点油小九自然还有别的用处。
下油，河豚与猪油绝配，没有猪油的河豚菜……嗯，切片鱼生也很有灵魂。先下鱼肝，爆一会儿捞出。
鱼肝最嫩，时间不能长了，肝一老就最没有味道了。
蒜头爆香，然后捞出，一样道理，蒜头糯糯的那么棒，当然要留在菜里面，但煮得久了就没了。
葱姜下进去。
就可以下巴鱼了。
把巴鱼“咔咔”掰一下，将肚子的内腔翻出来，然后放在油上。里面煎不到怎么能香呢？猪油的味道真是很棒啊。
翻面，一会会之后，料酒。
生抽、老抽、冰糖。红烧嘛，没这三样红什么烧。这时候，可以把葱姜夹出来了，焦了都。
鱼肝丢进去，加水炖着吧。
这点时间，处理鱼皮。就那么煮一下，然后洗干净表面的黏液。还要再等一会儿。鱼皮不能过油，也不能久煮，这个胶原蛋白的凝结物会化掉的。
巴鱼要的时间久一些。
半个小时。
鱼皮不久前已经丢进去了，现在正好可以收干汤汁了。将鱼汤淋在巴鱼上面，这是煎鱼的技法，也是一样的。
顺便开了另一个锅子，炒点草头。
草头和那些油腻腻的菜都很搭，不能丢进去一起煮，但是作为配菜，大肠圈子、红烧肉，乃至巴鱼，都可以加点草头解腻。
草头团起来摆在盘子里，两条巴鱼盛出来……其实鱼正反放，摆个太极图也是很漂亮的……想做太极羹了。
这叫双龙戏珠。两条巴鱼嘴巴对着一团草头，小九呵呵一笑。
煮巴鱼的时间很长，但雨晨皎很有耐心，已经处理好了那张被兔兔咬破了的古籍残章。她叹了口气，收起器具，看向摆在桌上的鱼。
雨晨皎自然是识得这河豚……不，是巴鱼吗？确实也该如此，那种有毒的食材是上不了餐桌的。
筷子轻轻一划，巴鱼虽然鲜，却没有多少肉，那个鱼头更是有些促狭。筷子上夹着的，是一块背肉。
沾一点汤汁，喂进了嘴里。
呜～～果然，好鲜。鱼肉的质感与河鱼不一样的，更加紧实，也更有弹性。那些浸润入肉中的酱汁味道已经深深地依附在了鱼肉的鲜美之上。
此时的口中，交结的鱼肉鲜味和酱香微甜根本分不出彼此，只有一抹极致的鲜。
夹一个蒜头。做了花魁时候，这个就不能常吃了，但是……好糯，只是一抿就化了，浓郁的蒜味扎进巴鱼鲜美的汁水味道里，在嘴巴里，慢慢溢开，像是一汪泉眼，喷涌出浓郁的香。
轻轻舒一口气，弄一点汤汁，淋在米饭上，大大地扒一口饭。这几日都没有吃好，此时竟然有些迫不及待。一粒粒晶莹的米饭上，带上了鱼肉汤汁琥珀色、如宝石般的光泽。进了口，那种湿湿润润的鲜美，霎那，夺去了魂思。
因为是巴鱼吗？就算是鱼肝也不需要处理。
夹起来，那么小的鱼，肝却和鸡的差不多大小。何等肥糯。在嘴里，细滑成渣，有些许颗粒感，但更多的，是一种油润的流液，带着巴鱼鲜美的流液。
猛扒一口饭，糯肥的肝脂比起鱼肉更加丰腴，有了米饭的压制，那种过于厚重肥腻的味道才是最恰当的存在。
这个时候，嘴巴里就有些腻歪了，夹一点草头。
糯口的草头，和肝不一样，倒像是蒜头，但却不是辛口的，而是清甜。这如甘美泉水的味道正好让已经受不住的嘴巴可以休息一下……
夹起鱼皮。
两只巴鱼，就只有两张鱼皮。小九妹妹贴心地将鱼皮翻了过来，这样巴鱼的那些硬硬的小刺就不会伤到嘴巴，正好，咬一口。
好糯，这完全就是胶原蛋白嘛。但又有一种韧性，不会像猪肉冻一样直接化掉，咀嚼着，内里的汁水包裹住了鱼皮的油脂，慢慢地，滑进了喉咙。
很快，两条巴鱼就都吃完了。
雨晨皎长长舒了一口气，身上暖乎了起来，脑袋晕乎乎的，甚至记不太起自己之前……啊，在闹别扭啊。
“咳咳，”小九轻轻咳了一声，“说起来，我这里还有一个给姐姐的礼物。”
嗯嗯？礼物吗？小九妹妹的礼物～～雨晨皎咽下嘴巴里一下子就泌出来的津液，耳朵轻轻颤了一下，很～～期待～～～
打开盒子，竟然是一本武功秘籍……嗯嗯？为什么是武功秘籍？虽然看上去很厉害的样子。
“这是月奇麟姐姐托我转交的，呃，她说，找了好久才找到这一本。”小九眼神有些飘忽，但是是故意的。那种羞羞怯怯的样子，只能说是画虎不成反类猫，看上去有些好笑的可爱。
根本不能比嘛。古籍和……虽然是精品，但是是最近的版本吧。
但是，为什么呢，心里就是暖暖的。
“我，我也不是不能原谅她啦。”雨晨皎很是傲娇地说道。
“皎皎。”一直在门外的月奇麟姐姐推开门，有些怯怯地喊道。嗯，这才是完美的怯生生小姑娘的样子。男人看了怦然心动，就算是女孩子也没法拒绝这样子的柔弱少女。
“你的那只兔子做得太过分了。”雨晨皎生气地说道。但是已经没有了怨气与严厉。
“我会管教好他的。”月奇麟低着头，糯糯的声音像是加了糖水一样。
“好了，不要那样子啦。”雨晨皎捏住了她的脸颊。“我可不是那些笨蛋男人，不会被你骗的。”
月奇麟扑到她的怀里，“皎皎～～～”
“这一次是我做的太过火了……”雨晨皎想了想，“小九妹妹，再给我们炒两个菜。我帮你跟陆佳瑶陆姐姐讲，我请客。”
“好。”已经在浆肉丝的小九微微一笑。哎呀呀，这真是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