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都安排好了。”黄进忠进来向朕道。
“好，你下去吧。”
他向朕鞠了一躬，就要退下。
“等等。”朕叫住了他：“晚上把皇后请过来，朕在院中等他。”
黄进忠应着去了。
朕想起慕青汐来时，朕总想给他一个下马威。
他傻愣愣解衣的样子，朕想着便淡淡笑了。
如今人要走了，不会再下马威了。
不好聚也要好散么。
慕青汐看见朕摆好的一小桌菜，面上一闪而过的动容，但比那清风还微弱，一下便没了踪影，只余下眸中刺人的冷漠。
朕是第一次给人做菜。
从前朕只做给自己吃。
他拿起碗筷，却迟迟不动。
朕笑了：“放心，朕不是离陌舟，不会下药把你关在这里的。”
“皇上不也下药将他扔在了码头？”他漂亮的唇动了动道。
直堵得朕讲不出话来。
慕青汐，什么时候这么扎人了。
自他入宫，一直都是温柔恬静的。
朕心里有些难过……
他动起来，整个空气中都是默默的。
朕望着他安静的吃相，轻声问道：“好吃吗？”
他停住了动作，那睫轻轻抬了抬，没有说话。
朕忍不住道：“皇后，若你不是自愿的，就告诉朕，朕会替你做主的。”
他默了默，搁下了碗筷，面上带着朕从未见过的嘲弄，语调生硬冷漠：“皇上是觉得，臣必须倚靠着皇上？皇上罚臣长跪、罚臣养马、还要赏臣鞭子，臣可记得清清楚楚。”
朕愣住了，脑子有些迷糊。
朕没有想到他会是如此反应。
慕青汐轻“哼”一声，贴近朕的耳畔低声道：“臣权欲熏心，如今有南靖国世子之位，臣为何不去？！臣难道要一辈子看皇上的脸色过活？”
耳边嗡嗡作响，连着朕的脑子都一片混乱。
朕的心仿佛撕裂了，痛得难受。
朕捂上了耳朵，身子有些抖着，向他吼道：“你走！朕不要听了！”
他的双手握成了拳头，立了起来，什么也没再讲便扬长而去。
心好痛，痛得朕不能自持。
朕从凳子滑到了地上，傻愣愣地望着地面。
朕从未想到，他竟会如此。
不知过了多久，离陌舟在朕面前蹲了下来。
他轻轻把朕搂在了怀中：“青珑……”
朕一下决了堤，控不住的苦涩从心底奔涌而出，泪水一发不可收拾，在夜色中稀里哗啦。
待朕哭得累了，才又安静下来，呆呆地窝在他怀里，直到疲惫地合上双眼。
醒来时，朕躺在未央宫的床榻上，离陌舟已不见了人。
“皇上。”黄进忠过来轻声道：“皇后今日便要走了。”
“走便走吧。”朕望着床顶，淡淡道。
“皇上当真不去送送皇后？”黄进忠迟疑着道。
“不去。”
送什么送，既然他于我是如此的想法，散了也便散了。
大不了朕自认遇人不淑，真心喂了狗。
谁年轻时没犯过傻，朕也是人。
朕甚至想给他砸几个臭鸡蛋，臭得他一辈子都记得。
离陌舟把他的东西也搬了过来，堆在朕案几旁。
“你这是做什么？”朕无语地问。
他自顾自在朕身旁坐下，有些得意地笑：“青珑你别伤心，暮尘能做的，我也能做，往后……我来陪你批折子。”
朕可没这兴趣，他若在这里，还不如朕独自一人来得清静。
“陪朕批折子，要看朕的脸色的，你行吗？”朕奚落他道。
“行，当然行！”他挤眉弄眼：“皇上的脸如此的美，看上十年二十年，吾也是可的！”
懒得同他废话，朕向黄进忠招招手：“给朕把这个人拖出去。”
萧亿琅很快进了来。
离陌舟一边被他拖着往外走，一边口里嚷着：“青珑你听我说……我是认真的……真的……”
你是蒸的，朕还是煮的呢。
朕同慕青汐不欢而散的消息大约传遍了整个宫廷。
上朝的大臣们都是小心翼翼，各个缩着头，讲话都轻声细语，生怕触到了朕的逆鳞。
朕听完了他们的奏报，挨个处理完，才道：“爱卿们，朕想跳崖。”
满朝文武一瞬全跪了下来，伏得一地都是：“皇上！”
“皇上保重！”
“皇上三思！”
“皇上，天晋朝不能没有您呐！”那边厢都有人开始哭了起来。
朕只说跳崖，朕又没说要去死。
“朕若死了，你们谁能接朕的位置？”朕盯着这一地的忠臣良将道。
“皇上，您别说笑了。”
“臣不敢。”
“不能啊皇上，呜呜呜……”
那不就结了，瞎想什么劲儿。
“唉！”朕叹了一口气：“朕，也死不了啊……爱卿们还是陪朕跳崖吧。”
堂上的人都疯了，也不哭朕了，开始哭自己，都还没活够呢。
朕叫人做了个超大的架子，粗壮结实，给朕架在了崖上，固定得紧实。
又用了弹力上好的牛筋鹿筋若干股，拧成承受力足够大的长绳，一头捆在了架子上。
“谁先来？”朕望着朕的爱卿们。
一群人面面相觑，无人敢上前。
没一个有胆子的，那还是朕自己上吧。
朕拎起长绳就往腰上绑。
却被人捏住了手腕：“皇上，让吾先来。”
朕的身后也有人出来说道：“皇上，臣可以。”
离陌舟和萧亿琅，不错，竟也有两个胆大的。
朕瞧着离陌舟跳下去又弹上来，有些意思。
胖老头在一旁两股颤颤。
“爱卿也试试？”朕向他道。
胖老头腿一软就瘫在了地上，一旁的随从赶紧给他架了起来。
朕朝离陌舟喊道：“刺激吗？舒坦吗？”
离陌舟在空中，一头的乱发。
却还频频点头。
很好，朕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一跃而下，什么也不想。
一页白纸的脑子，回归最初的原始混沌。
什么情爱，什么你侬我侬。
朕，统统都不要。
“皇上疯了。”
朕听见胖老头小声嘀咕道。
“爱卿”朕将目光锁定，一直怼到他的心底：“待朕有了新玩意儿，你可不能再推辞了。”
胖老头趴在地上就喊：“是臣疯了，臣的嘴疯了，臣马上回去治。”
嗯，行吧，胖老头还是挺灵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