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桃顿似被人打了一闷棍，半天反应不过来。
九尾狐？
郁渊是九尾狐？
她几乎立刻就想到了易感期给郁渊洗澡时，郁渊反复跟她强调自己有九条尾巴，数了一遍又一遍。
发现少了的时候，还可怜兮兮地问她自己的尾巴哪里去了。
她当时只当是他是个三岁孩子不识数，或者是在跟她玩闹，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原来一切有迹可循。
原来郁渊真的是九尾狐，郁渊真的是有九条尾巴……
可现在却足足少了四条。
谈鸣说不止救了他一人……
过往的一切如密网，顷刻间裹挟而来，上一世的一切，这一世的种种，铺天盖地。
几乎下意识便反应了过来。
她也死过一次啊。
她是重生的。
呼吸不畅，近乎于溺毙。
双腿发软，尤桃无力地瘫坐在地，怔怔地看着身侧暴怒的少年。
郁渊早已挣脱了她的束缚，正失控地对谈鸣施加暴力。
谈鸣抱头蜷缩着，他没有任何的反击，甚至没有反抗，任由郁渊踹踏，前额颧骨、小臂已是大片的青紫。
好像骨头都碎了，谈鸣不停地低哼，痛苦地呻吟着，喉间血腥翻涌，挣扎之际喷出了一口血。
而尤桃早就没了力气去阻止，千万缕思绪错乱交织，她的脑中一片混沌。
全身发抖，连齿关都在打颤。
狐狸断尾可以救人。
对啊，她为什么一直没有去想这些。
原来根本就不是自己走运又活了一次，分明是郁渊，是郁渊救了她。
她早该想到的，早就该想清楚的。
汹涌的泪水夺眶而出，她一瞬不瞬地看着面前混乱的场景。
季允和季烟不知何时已经赶到了，季允几乎是用尽全力才拦住了发了疯的郁渊。
“郁渊！郁渊！我是小舅，你冷静一点。”季允死命地拽扯住人，他看了眼瘫坐在地上的少女，“桃桃还在，她哭了！你已经吓到她了！”
郁渊暴怒的动作骤停，他转身，这才看到了泪水斑驳的少女。
他急切地上前，直接跪坐在了她面前，面上的狠戾霎时换上了轻柔。
他抬起发抖的手，指尖覆在她的脸上，去给她擦眼泪。
可少女热泪滚滚，怎么擦也擦不完，看向他的眼眸中尽是迷茫无措。
郁渊一把将人抱进了怀里。
声音颤抖至极，充满了自责，他不停地道歉：“姐姐，姐姐，对不起，吓到你了，对不起。”
尤桃任由他抱着，扒伏在他的肩上一动不动，泪水完全止不住，濡湿了大片衣衫。
郁渊一遍一遍地轻拍着她的肩，给人安抚，也一遍有一遍地说对不起。
对不起三个字像是划向她皮肉的刀。
尤桃双手撑在他的胸膛，从他的怀中起身。
哭了许久，鼻头眼角通红一片。
“你为什么和我说对不起，是我该跟你说对不起，是我没有保护好自己。”音调俱是颤意，少女满是哭腔，急于求证：“是你救了我对吗？上一世，是你断尾救了我，对吗？”
郁渊垂下双眸，长睫发着颤。
敛起思绪，不发一言。
她捧起他的脸，强迫他与自己对视：“郁渊，你回答我。”
过了许久，少年唇间才溢出一声低应：“是。”
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再次夺眶而落，尤桃抱在他腰间的手伸向腰后尾椎处，想要去抚摸。
她问他：“疼吗？”
“不疼。”
谈鸣嗤笑一声，甚至还有力气嘲讽：“这你也信？”
刚说完，就被季烟冲上来劈头打了一巴掌。
眼看着季烟还要打，当即被季允扯住了：“姐，你干什么？”
季烟从未见过如此暴力的郁渊，方才第一次直观地看着自己儿子的这幅模样，也早已红了眼眶。
她指着谈鸣怒斥：“你对我儿子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你儿子？你当他是你儿子吗？”谈鸣讥笑。
像是想到了什么，他忽地对着季烟怒目而视，面容几乎是扭曲：“都是你！要不是你让郁康成那个怪物活了上千年，他也不会害了我妈！我妈也不会死，我更不会活在这个世上！”
谈鸣已然失去了理智。
季烟原本的怒容罕见地出现了呆滞。
“如果不是你，哥也不会断尾给我命，我也不会再苟活一次！”谈鸣嘶吼道：“我根本就不想活在这个世上！”
季允几乎立刻就听出了谈鸣话里的不对劲：“什么叫她让郁康成活了上千年？你说清楚。”
据他所知，郁康成是用了郁渊的内丹，才活了这么久。
跟季烟有什么关系？
谈鸣看向郁渊，笑容苍白无力：“哥你还不知道吧，其实郁康成根本用不了你的内丹，他的身体和你的内丹相斥，所以你不妨猜猜，郁康成为什么能活这么久呢？”
“你说什么？！”郁渊双眸骤然凌厉。
季烟脸上神情顷刻间变得慌乱了起来，“谈鸣你闭嘴！”
她甚至又想去打谈鸣，被季允制住了。
谈鸣：“都是这个蠢女人！她一个九尾狐，为了郁康成，现在就剩一条尾巴了，就剩一条命了，哈哈，你们说好不好笑？她自己没有内丹，只能靠尾巴，救活了郁康成一世又一世，救活了那个怪物，害了我们所有人！不然她自己有尾巴，为什么非得用哥的尾巴救我和郁康成的命？你们就没想过？”
他指着季烟，跟疯了一样：“你才是最该死的那个，你应该跟郁康成一起死！你俩应该下地狱，永远在一起！”
所有人都愣住了。
季烟几乎下意识地就看向郁渊，她一把拨开抓着她手腕的季允，急促地走向郁渊，颤巍巍地想朝郁渊伸手。
“小渊，对不起，是妈妈的错，都是妈妈的错。”女人脸上布满泪痕，急切地解释：“是妈妈瞎了眼，是妈妈伤害了你，是妈妈对不起你。”
郁渊短促地笑了下，满目嘲弄：“只有一条尾巴了？”
季烟轻柔地笑了起来，看向少年的眸中满是慈爱：“这是你第一次主动和妈妈说话，妈妈好开心。”
季允却完全接受不了：“姐！你都干了些什么啊？！”
复杂的情绪接踵而至。
尽管因为郁渊的原因，他一直不愿跟季烟走太近。
可季烟毕竟是他的亲姐姐。
他直到现在才知道，他的亲姐姐，为了一个男人，快要断送了她的命。
“小允，这是我的报应。”季烟轻声道，像是释然了：“我接受了。”
长久的沉默蔓延。
尤桃从这一桩桩的事件中久久不能回神，她今天接收的讯息太多，脑袋早已不能转了。
郁渊拉着她起身，柔声说：“姐姐，我们回家。”
“好。”
他转而又看向谈鸣。
谈鸣看着郁渊的眼神，整个人又兴奋了起来：“哥？”
彷佛刚刚挨了一顿打的人不是他。
郁渊眼眸毫无波动：“三天时间，内丹给我。”
说完和尤桃转身便走。
谈鸣在身后喊，胸腔中血腥蔓延，他咬牙强忍：“你想把内丹给她？不可能！内丹是你的，我是不会让你给她的！除非我看着你吞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