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莱特被突然冒出来的顾祁吓了一跳，刚要开口便对上他满眼的阴鸷。
他还从未见过顾祁这般模样，一瞬间如鲠在喉，不知如何开口。
顾祁挡在克莱特面前直视着加伯亚：“这件事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一人做事一人当，要杀要剐随你便。”
“谁要杀要剐了？”加伯亚无奈扶额转头看向贝德西，“你就是这样管教你徒弟的？我跟我儿子说话呢，你两偷听算什么事？”
贝德西无奈摊手：“这逆徒我也拿他没办法，再说了，我们只是刚好路过。”
“好一个刚好路过。”加伯亚嘴角一抽，“还不赶紧带他走？”
顾祁攥着拳头：“我不走。”
“为什么？”加伯亚扫了他身后一眼，“怕我大义灭亲？”
顾祁抿着唇没有说话，眼底的不安与担忧全部落入了加伯亚的眼中。
贝德西上前拖拽着顾祁：“行了，走吧，那可是他亲儿子，你在这急个什么劲儿？”
“我不走！”顾祁拼命挣扎着，“都说虎毒不食子，那万一他是个例外呢！”
加伯亚挑眉：“哦，我食我的子关你什么事？”
“当然关我的事了。”顾祁冷着脸说道，“他是我兄弟。”
克莱特眉头一挑，嘴角不经意上扬了几分。
加伯亚故意问道：“所以呢？”
“......”顾祁被他这一反问噎得顿住了。
哪来那么多的所以？
顾祁想了好一会儿没头没脑的憋了一句：“你不是只有他一个儿子吗？你把他赶走了，你就断子绝孙了。”
加伯亚：“......”
贝德西：“......”
克莱特无奈翻了个白眼：“你别在这捣乱。”
“什么捣乱啊？”顾祁一副打抱不平的模样，“他都这么绝情了，要我说，你就跟我走，等我找到我爹让他收你当义子。”
克莱特嘴角一抽：“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废话！”顾祁转过头不再理会他，直视着加伯亚，“你不要他，我要，有我在你别想动他一根手指。”
加伯亚黑着脸指着顾祁看向贝德西：“你瞧瞧，你瞧瞧，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徒弟！”
“哎，这锅我可不背啊，我可不认识他。”贝德西吹着口哨转头看向一旁。
顾祁错愕道：“你不认识我？”
“不认识。”贝德西脸不红心不跳的扯着慌，“也不知道是哪里冒出来的毛头小子。”
顾祁气的差点喷出一口老血，拽着克莱特就要往山下走。
贝德西歪了歪头示意着：“还不拦？”
“拦了干嘛？”加伯亚耸肩，“被你们这么一打岔我都忘了要说什么了。”
贝德西嫌弃道：“都说了不要摆你那个臭架子，我倒是先跟你说好，你今晚不说，之后可就没机会了，明天一大早我们就出发。”
“就这样吧。”加伯亚顿了一会儿，“说太多反而让他记挂着。”
贝德西懒得与他多费口舌开口喊道：“克莱特，你过来，老东西有话跟你说。”
“不去！”顾祁想都没想就帮克莱特拒绝了。
克莱特回头的瞬间刚好与加伯亚四目相对，加伯亚轻咳一声不自然的别开了头。
“等等。”克莱特停下了脚步。
顾祁十分不赞同的皱着眉：“你不会还想回去吧？”
“今晚过后也许就......”克莱特欲言又止，但顾祁明白他的意思。
顾祁不情不愿的拉着克莱特又折返了回来：“有话快说。”
“臭小子别在这儿添乱。”贝德西一把扛起顾祁就往山下走，“老东西，你自己看着办吧，我们先回去了。”
顾祁在贝德西的肩膀上张牙舞爪的挣扎着，嘴里还在不停的威胁着加伯亚。
加伯亚气的差点没憋住就要破口大骂。
哪来的臭小子敢这么跟自己说话！
克莱特目送贝德西二人离开后收回视线看向加伯亚解释道：“父亲，他也是担心我才一时乱了礼数，还希望您不要往心里去。”
加伯亚看着他这副礼貌却又疏离的模样不由得叹了口气。
“你还在怪我吗？”
克莱特愣了一下：“没有。”
“这些年确实是我疏忽了，没能陪在你身边，错过了你的成长。”加伯亚垂眸看着他，“是我这个做父亲的没做到位。”
克莱特沉默良久，勾起嘴角笑道：“不过就是长高了几厘米，没有错过什么。”
“几厘米吗......”加伯亚仔细观察了一番后无奈笑道，“我离开时，你还不及我膝盖，现在已经快到我肩膀了，这是几厘米吗？”
克莱特知道加伯亚一向不善于表达，也听出了他言语间的愧疚。
正斟酌着要开口时，加伯亚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白色的锦囊递了过去，脸上带着一抹不自然的红晕。
“咳，这个你拿着，要是想家了就打开看看。”
克莱特怔愣片刻，伸手接了过来。
锦囊上还残留着加伯亚淡淡的体温，但他却觉得格外的温暖，眼睛顿时有些酸涩。
加伯亚如释重负的笑了起来：“本来早就想给你了，一直没找到机会，也不是什么值钱东西，就当是我的一个念想就好。”
“没有不值钱。”克莱特很小声的嘀咕了一句。
加伯亚没有听清：“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你的念想也太小了。”克莱特眼眶有些湿润，“你离家十余年才这么大点念想。”
加伯亚似是没料到一向乖巧懂事的克莱特会说出这番类似于撒娇埋怨的话来，一时间愣在了原地。
他突然想起贝德西跟他说的那句“别看克莱特什么都不说，一副懂事样，但心里还是挺惦记你的。”
是啊，他怎么忘了？
即使克莱特再懂事也不过还是个十八岁的少年。
会哭的孩子有糖吃，而太懂事的孩子只会一声不吭的咽下所有的委屈。
加伯亚眼底渐渐湿润了起来：“嗯，是我不好，我应该多攒一点的。”
“那估计得等到下辈子了。”克莱特强忍着眼底的泪水，声音有些哽咽。
两人相视一笑，月光褪去了他们彼此间的疏离，谁也没有再开口，只是安静地并肩眺望着远方。
十年清月重相逢，相顾却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