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我们回来了。”
看他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样，顾祁下意识的吞了口唾沫。
贝德西故意掏了掏耳朵问道：“嗯？你喊我什么？”
“师父......”
克莱特见状，悄悄的往旁边挪了两步，结果贝德西面无表情的看向他。
“你要去哪？”
“呃......”克莱特尴尬的挠了挠头，朝着顾祁疯狂使了几个眼色。
后者领会，立刻将手里的竹筐递了过去。
“师父，我们给村子里的孩子挑了这些，您看看还差点什么？”
“差你的脑袋！”贝德西一把夺过随手翻动着，脸色越来越难看，“这就是你两三日不归挑选的宝贝？”
“宝贝”二字被他咬的特别重，饶是克莱特都听出了他言语间的怒意。
克莱特小心翼翼的解释道：“一直没挑到合适的，所以耽误了点时间。”
他越说越没底气，声音愈来愈小。
利斯缓缓走来，淡淡看了他一眼，漫不经心的问道：“我听闻前几天骑士厅出动了数十人，也不知道是去做什么了。”
“有......有吗？我没看到。”克莱特有些心虚的岔开了视线。
利斯挑眉看向了一旁的顾祁：“哦，你也没看到？”
他连忙点头：“没有，我们一直都在那附近，没看到骑士厅的人出来，估计是谣言吧......”
“小兔崽子，还学会说谎了？真当我们老了？”贝德西恨铁不成钢的抡起拳头威胁道，“今晚不给我交代清楚，你们谁也别想睡！”
克莱特目光迅速扫过一旁，嘴硬道：“我们真的没有看到。”
“行。”贝德西从怀里掏出了一张失踪人员名单递了过去，“那你们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克莱特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辩解。
顾祁拍了拍他的肩膀摇头，随后认真注视着贝德西的眼睛说道：“是我杀的，这件事跟小黄毛无关。”
“为什么？”贝德西神情逐渐凝重起来。
利斯脸色似乎也不太好：“顾祁，你可知......”
“我知道。”顾祁轻声打断了他的话，“屠杀十余人是重罪，但我不后悔。”
贝德西冷笑一声：“不后悔？然后躲在外面不敢回来？”
“我没有躲，我有件事一定要做。”
贝德西气的挥起拳头就要砸下去，利斯连忙阻拦沉声道：“先进去，听听孩子们的解释。”
“利斯，你比我更清楚这意味着什么，这小子血性太强了，那可是活生生十多人命啊！”贝德西双目通红，瞳孔里翻涌着失望和悲痛。
顾祁抿着唇没有丝毫犹豫，扑通一声跪倒在了地上，语气平静：
“师父，我知道您对我很失望，我也知道我做错了，但我不后悔，您想如何处罚我，我都接受，但是请您再给我一天。”
说完，他重重磕了三个响头，白皙的额头上溢出丝丝血迹。
“这件事我也有错，是我没有拦住他。”克莱特随即也跪倒在地上，“我与他同罪。”
利斯静静注视着跪在地上的克莱特，许久，他缓缓开口：“克莱特，你身为未来的亚伯斯领主却滥用私权，纵容包庇罪人，你知不知错？”
“我知错。”
“贝德西，你的徒弟不归我管，但......”利斯顿了顿，“教他用剑的人是我，这事也与我脱不了干系。”
顾祁猛的抬头怔怔的看向利斯：“老师！”
“你们都是我的学生，如今学生犯了错，当老师的当然得负起责任。”
利斯俯身将两人从地上拽了起来，神色淡漠的望向贝德西：“我们手上沾染的鲜血不比他们少。”
贝德西深深看了他一眼：“你什么时候这么纵容他们了？”
“不是纵容。”利斯勾起嘴角淡淡笑道，“我相信他们有自己的理由，就像曾经的你我一般。”
贝德西张了张嘴，最终无奈的叹了口气：“罢了，罢了，自己带出来的徒弟。”
说完，他有些惆怅的转身进了屋。
顾祁注视着他的背影，心里难受的宛如刀割，眼眶渐渐湿润了起来。
师父，这是对他失望了......
“你师父他就是嘴硬心软，进去好好跟他说清楚就好。”利斯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抚道，“先进去吧。”
一旁的克莱特有些忐忑的问道：“老师，这事您会告诉我父亲吗？”
“他自然会知道。”
利斯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淡淡看了他一眼后转身进了屋。
“小黄毛，对不起，连累你了。”顾祁攥紧着拳头，眼底满是内疚。
克莱特明显愣了一会儿，随后故作轻松的笑道：“没事啊，父亲他忙着呢，没空管我。”
见顾祁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克莱特拽着他就往屋内走去。
“该来的总会来，大不了就一起受罚呗。”
......
屋内，空气仿佛凝固，四个人谁也没有开口，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许久，贝德西干咳了几声打破了沉默：“都哑巴了？”
“那个......”
“我......”
利斯看着欲言又止的两人，无奈扶额：“克莱特你先说。”
“嗯，其实事情是这样的......”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顾祁都默默的低垂着脑袋坐在一旁安静的听着克莱特交代着所有的事情，唯独屠杀那事被他敷衍带过，并没有细说。
“事情就是这样。”
克莱特紧紧注视着利斯两人的神情，生怕哪句话没说对。
贝德西沉思片刻，缓缓开口：“所以你们这几天都住在雷登家？”
“是的。”
“小崽子，你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贝德西侧头看向一旁沉默不语的顾祁问道，“不为自己辩解几句？”
许久，顾祁沙哑的声音响起：“没有什么好辩解的，错了就是错了。”
“错哪了？”
顾祁抬头凝视着他半晌，缓缓说出了后面的话：“错在，我没有一开始让普利莫逃离这座城。”
“喂......”克莱特错愕的转头看向了他。
这哪有半点认错的姿态啊！
贝德西眼角微眯，语气僵硬冷漠：“只错了这件事？”
“那些人该死，我不觉得杀他们是做错了。”顾祁回答的非常认真。
利斯眉头一挑，有些意外的看向了他：“贝德西，你这徒弟有意思。”
“你少说风凉话！”贝德西被气的脸色铁青，深吸了好几口气才缓过来，“小兔崽子，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顾祁下意识的攥紧了拳头，眼底满是不甘，
“我知道，您可以骂我，可以打我，我绝无怨言，但唯独这件事，我绝不后悔！
如果还可以再选一次，
我依旧会毫不犹豫杀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