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要毁了孩子的前途吗？！”闻人臻吼完这一句话后，又深吸一口气吐出，“他工作都已经签好了……我现在就找他去改，我看着他一个字一个字地改，明天提交的论文绝对没有任何问题，您看可以吗？”
秦双燃下班回来，本来是想过去给闻人臻一个飞扑，看到他在打电话，立刻停下大跨步，慢慢走过去。
闻人臻也看到了她，无奈地冲她笑笑，指了一下自己正在通话的手机。
“好好好，我知道的，我一定督促他好好改。谢谢高老师，您费心了。”闻人臻挂了电话，立刻又拨出去一个号，“喂，泽荣。”
“你现在就抱着电脑过来，对，来我家找我。没事没事，你快点过来吧。”
打完这个电话，闻人臻才长舒了一口气，转过来对秦双燃惭愧道：“抱歉啊双燃，泽荣他的论文外审出了问题，我把他喊过来改论文，晚上的电影你找朋友一起去吧。”
两个人昨天就把电影票给订好了，说好周末要一起好好约个会的。
秦双燃表示理解，“我把票给退了吧，这正好是饭点了，我点个外卖晚上随便吃点，你那个学生吃东西有忌口吗？”
“应该是没有，你点自己爱吃的就好。”闻人臻回忆了一下。
外卖还没到，杨泽荣就抱着笔记本电脑急匆匆地跑来了。
“闻人哥，对不起……”杨泽荣苦笑着，当初开题的时候几个老师都提醒过他这个选题不是特别“安全”，他当时怀抱着孩子气的热情还是坚持做下来，结果现在反而是给自己的导师添了麻烦。
闻人臻已经调整好自己的表情，没在学生面前表露任何担忧，“别太担心，你知道要怎么改的吧，你改完一页再给我看，我再去打个电话。”
“好的。”杨泽荣环顾了一下，这是在客厅沙发写吗？
他的视线在客厅背墙上挂着的大幅照片上掠过，杨泽荣没敢多看，但估摸着照片有七八个人吧，看氛围应该是老师的全家福吧。杨泽荣从上一级的学姐那里听说，闻人老师的家境非常好，不知道到底是有多好。
“你去书房写吧。”秦双燃给他指了一下。
“师、师母好！”杨泽荣连忙问好。跟着闻人臻做了快三年的研究生，他敢管导师叫哥，但是如果碰到秦双燃，还是会规规矩矩地喊师母，可能是给人的压迫感太强的原因吧……
秦双燃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去阳台上陪着在打电话的闻人臻。
“原来是这样，我跟他应该没有过节的啊。”
闻人臻开的免提，另一边是路荷的声音：“你这几年升得快，有人眼红呗，正好你学生那个论文又撞他手上了。”
“谢谢你了师姐。”
“小事。”路荷那边又多说几句道，“现在老吴他是真的退下来了，你就也别太冒头。”
“我知道的，师姐。”
“端午的师门聚餐记得来哈。”
秦双燃看他已经打完了，大概也从他们的电话内容里知道了原委，“同行作梗？”
“是也不是。”闻人臻烦恼地抓了抓头发，头顶翘起几撮毛发，“唉，是我的错。在泽荣跟我说要做这个题目的时候，我就该拦着他的……但他这篇论文其实做得真的很不错，如果放在几年前没抓得那么紧的时候，肯定是可以发刊的。”
秦双燃伸手搂住他，她在二十多岁的时候身高蹿了一下，现在比闻人臻还高一点，“别给自己太大压力了，小臻已经做得很好了。”
闻人臻回抱住她，虽然很感谢双燃对他的支持，但还是要说：“双燃，你可不要想着搞一些钱权交易。”
秦双燃吐了吐舌头，哎呀，被看穿了呢。
“好吧好吧。”秦双燃也不会真的去做，就算是她来做，一旦被人揪住了还是会成为闻人臻的学术污点。
“好了，我去看着泽荣改论文了，不知道要忙到几点，双燃不用等我。”
书房里，杨泽荣噼里啪啦地敲着键盘，当初写的时候有多顺利，现在改得就有多痛苦。
闻人老师还没来，杨泽荣没忍住走了下神，书桌上摆着的相框里是一张双人照，背景是海边。他忍不住开始发散思维，如果老师他们有了小孩，那应该长得非常好看吧……
“改完了吗？”闻人臻走了进来。
“在改着，我尽快！”杨泽荣大声答道。
说实在话，他现在处于一种很慌又不慌的心理状态。知道有可能延毕的时候，他大脑一片空白，可是闻人老师跟他说别担心的时候，他又奇异地放宽心了。
因为杨泽荣清楚导师是一个怎样的人，他知道导师肯定会替他争取，替他周旋。
正是因此，杨泽荣也深感愧疚，他为了完成一篇满足个人兴趣的论文，却没有能力去承担相应的后果，让他的导师为此费心。
“闻人哥，我错了。”杨泽荣一边跟他道歉，手上修改论文的速度也不敢慢下来，“早知道我就该写个中规中矩的选题。”
闻人臻看到自己的“开山大弟子”一副请罪的样子，不由得摇头失笑，“你没有错，不用内耗。”
他拿起桌上的咖啡，是刚刚秦双燃手磨的，上面有一个爱心图案的拉花，现在喝温度刚刚好。
杨泽荣也沾光蹭到了一杯无拉花版的，不知道闻人哥家用的是什么咖啡豆，真香啊。
“这件事情很复杂，不是谁对谁错的问题。”闻人臻低头看着杯子，喝了一口之后，上面奶泡的图案变成了螺旋的云团。
有些话他作为老师的，还是一定要跟杨泽荣说才行。
“我们没有去改变这个环境的能力，还是要去适应他。特别是你以后去了单位工作，你还是……还是要学会更加圆滑地处事。”
杨泽荣停下了在打字的手，这还是闻人哥第一次跟他说这么“现实”的话。这一刻他是真正认识到，自己要走出校园，进入社会了。
临行前他的老师还在苦口婆心地叮嘱他，他是多么幸运能遇上这么一个导师啊。
“闻人哥，我以后还能来找您约饭吗？”
“好啊，随时欢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