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饭后的第一节课是律课，秋助教着重讲解了大荣的律法。
顾允记得极为认真，这东西以后做了官定然经常用的上。
七间房舍里回荡着秋助教侃侃而谈的浑厚嗓音。
萧惊风坐在室内的最后一排，他只能看到顾允笔直的坐姿，虽不见正面，但从她的身姿也能看得出来，定然是听的十分认真的。
不知为何，脑海中频频想起中午饭堂内，她正义的站出来为他作证的那一幕。
许是太久没有体验过被人维护的滋味儿，竟让他回味至今。
一堂课结束，顾允抻了抻腰，坐了太久，骨头都痛了。
“惊羽，下堂课就是射课了，你这小身板…行吗？”苏玉卿突然说道。
“射课？”顾允一愣，不会是她理解的那个意思吧？
“对啊，射课教的是骑射，惊羽，你即是从青州升上来的，想必还没接触过射，御这两科吧？”苏玉卿语气略显调侃的道，“你这小身板，不是我笑话你，你拉得开弓吗？”
顾允瞪大了眼睛，还真是学骑射啊！
她突然整个人都不好了！
拉弓？
她连马都没骑过！
“苏兄，这课…必须要上吗？”顾允无措的问了句。
“那当然了，国子监的课程是不允许有学子缺席的，否则会被扣分留级的。”看她这样子就是没学过骑射。
苏玉卿站起身，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没事别怕，不会也不要紧，这堂课我擅长，我教你！”
顾允人都麻了，只希望一会儿上课不要太丢脸。
苏玉卿见她不说话，还一脸苦大仇深的表情，他宽慰道，“你才来一天，习惯就好了，这君子六艺是每个国子监的学子必学的。”
他这么一说，顾允更愁了。
科考明明是为了治国安民，为什么一定要学骑射呢？那不是隔壁武院学子才该学的科目吗？
她真搞不懂，文官不该只需要一个聪明的脑袋就足够了吗？
很快，休息的时间结束了，随着射课开始，七间所有的学子都来到了一处宽敞的校场。
顾允看着众人飞快的排好两队，她像个局外人一样，无措的旁观着，最后人家都站好了，她只能默默的站在队伍旁边，一个人显得那般的突兀显眼。
“你就是七间新来的贡生？”射课的助教姓方，名子亦，他身高足有一米八，一身贴身武服穿在他身上，将他一身的肌肉展现无疑。
他站在顾允面前，像座小山一样魁梧，手上还拿着半人高榆木做的长弓。本是相貌平平，可那双眼睛实在太过犀利，莫名的让顾允心头发怵。
“是，学生名唤顾惊羽。”她略显紧张的回了句。
方助教看了看她的身形，心中不禁吐槽，又来了个矮的，他手里的弓都要比她高了，真是什么歪瓜裂枣都送到七间来了。
他沉着气，扫视了一众学子一眼，随后伸手指道，“你，叶君安，你到后面萧惊风身旁站着去。”
说完，看向顾允道，“你去叶君安的位置。”
叶君安简直哔了狗了，为什么又是他让位置？一天两次，真是晦气死了！
叶君安暗暗瞪了一眼顾允，又不情不愿的去了后头。
顾允走过去，她是第一排，整个七间所有同窗，她个子最矮。
“现在，我们复习一下昨日学的课程，谁先来给大家打个样？”方助教是武夫，说话粗鲁，他学不来像文助教他们那般文绉绉的说话，所以话语粗糙又大嗓门。
“方助教，我愿意第一个先来！”顾云声举手高声回应。
“好，顾云声第一个，下一个从右到左，按顺序来。”方助教话落，顾云声已经走出了队伍。
不知是不是顾允的错觉，只觉得顾云声出来时目光好像特意扫了她一眼。
校场上，就见顾云声阔步走向一匹马前，方助教递过手中的长弓，顾云声接过后一撩袍摆，动作潇洒的上了马。
他一手持弓，一手拉着缰绳，控着马儿在校场奔跑起来。
大约离边缘靶子一百米的地方，顾云声猛的松开拉缰绳的手，在马凳旁边的竹筒里抽出一支箭羽。
快速的搭弓，拉紧，瞄准，发射。
整套动作一气呵成，行如流水。
箭羽发出咻的一声尖叫，稳稳的射在了靶子上。
虽然没有正中红心，十分遗憾，但是能射在靶子上就已经很不错了。
顾允看的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叹，“好酷啊！”
低喃的声音惹来萧惊风的侧目，见她望着顾云声一脸花痴像，嘴角不由得撇了撇。
没见识，又没有射中靶心，酷什么？
方助教对顾云声的表现很满意，他夸了句，“不错，有进展。”
顾云声下了马，对着方助教规规矩矩的行了一礼，然后回了自己的位置。
“下一个…”
话音一落，顾云声身旁的学子出列，重复着顾云声刚刚的整套动作。
随着同窗们一个接一个的上去，他们有射中靶子的，也有射偏了的，更有甚者过于紧张，发射的动作出了错，箭刚搭上弓就掉了的。
惹来不少人的哄堂大笑，那人顿时丢脸的涨红了脸。
方助教也是恨铁不成钢的呵斥道，“没用！下一个！”
那名学子屁都不敢放，灰溜溜的回了自己的位置。
眼见着就要到自己了，顾允显得很是局促，她不会呀怎么办？
还有那长弓，目测足有一米五长，榆木制成的非常坚硬又有弹性，但她觉得，以她的力量，绝对拉不开。
因为她看见了，有好几个学子拉弓时的那一刹那可是铆足了劲的，憋的脸都红了。
她这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弱女子，能拉开才怪了！
……
“不错，下一个！”
方助教说完，身后队伍中迟迟没有人出列，他眼一横，侧脸呵道，“到谁了？动作快点，别耽误大家时间！”
好凶啊！
顾允颤巍巍的举起手，弱弱的道，“方助教，我从没学过骑射，我也不会骑马…”
方助教猛然转身看向她，语气不敢置信，“你说你不会骑马？”
顾允顶着方助教好似要吃人的目光下，缓缓点了点头。
方助教白眼一翻，那是气的！
又要从零开始教起，他气的眼角的青筋都直抽抽。
她到底从哪个犄角旮旯里钻出来的？二十来岁的大男人，马都不会骑！
“不会骑马，那射箭呢？也不会？”方助教问道。
顾允垂眸，小声道，“一下都没摸过。”
方助教顿时一拍额头，这得教到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