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毛吼通红的双目凶狠的瞪着，四爪腾空、地震山摇的扑过来。
谛听长啸一声，钝重却锋利的独角猛地顶上去，金毛吼痛叫一声，一巴掌呼过来。
“哎呦！”
年轻的佛修一把把差点晃出去器修勒回来，触电般的缩回手：
“你这人，我还是什么洪水猛兽不成？”
少女嘀嘀咕咕地抹了把飘到脸上的碎发，将打空的灵力枪扔回芥子袋，豪迈地又掏出一把突突突：
“没想到吧！这样的灵力枪姑奶奶带了一百零九把！”
不远处正在往前面扔灵力炸弹的少年刚想从金刚圈内伸出条腿，耳朵一动，动作迅速地缩了回去。
一颗灵力弹炸飞了几只魔。
“秦姑奶奶！你打你的、你别打着我呀！”少年一不留神手里的炸弹扔歪了。
“你小心点就什么事也没有！”少女撇了撇嘴，又开始突突突。
但是魔毕竟是无穷无尽的，弟子们渐渐不敌、开始出现伤口。
“嘶拉——”
刀修单手撕开弟子服的下摆，鹅黄色的布料渐渐染红一片。
“顶不住了！你包好没有！”剑修吐出一口血。
“铮——”
“好了好了！”从后方砍出的刀及时将偷袭的魔削成两截。
其余弟子们也不轻松，有盾修不慎被捅穿肩膀，忍痛把魔砸扁，在身后符修弟子的帮助下拔出半截魔爪。
“好疼——”
盾修也修体，他们能忍受的疼痛阙值很高，即便这样也疼的呲牙咧嘴。
他没注意自己的伤口处魔气环绕，眼底渐渐血红。
“啪！”
一张静心符被符修弟子一把拍到他后脑勺上，及时唤回了盾修的神智。
这样不行。
两只巨兽扭打的动作实在太大，虽然魔也东倒西歪，但参与战斗的弟子们和灵兽也同样站不稳，一不留神就会被抓到。
宋望舒想起师父曾教过她一个聚集周围灵气的符箓，虽然这只是为了方便修炼，但若是大量的聚集起来——
要知道，灵气与空气不同，它是有重量的。
谛听敏锐而灵活地闪开，看准时机又顶了过去，宋望舒看准时机，凌空画出几笔，周围的灵力向金毛吼身上聚集，厚重的灵气压得它难以抬脚。
底层灵气几乎被掏空了，露出惨然的、被魔气覆盖的土壤。
“吼——！”
金毛吼低着脖子怒吼。
谛听扑了过去，金毛吼一时不察，被谛听掀翻在地，露出了它身后那道黑漆漆的裂缝。
察觉到金毛吼想要起身，谛听死死地按住它的躯体。
再来一张！
聚灵符不仅能聚集灵气、还需要画符者的大量灵力，连画十几张的宋望舒晃了晃神，咬住舌尖又画出一张。
它侧卧着的四蹄并不安分，嘴里也不断的吐出烟火，却被谛听和宋望舒控制的灵力威压死死的压住。
酝酿已久的顾筠拔剑出鞘。
天地色变，带着他一瞬就攀升至巅峰的剑意，半弧状的剑意精准的抡向那道漆黑的裂缝。四周徒然扭曲，仿佛空气都一瞬被剥夺、五感尽失，裂缝在静默中崩溃又重塑，然后再度崩溃。
顾筠仿佛只出了一剑，可却是由千千万万剑组成，它们一刻不停歇的狠狠击打在裂缝之中，搅乱了周围沉重的灵力。
这是他全部的力量，也是他能使出的最强招式，顾筠闷下一口血，耳边像是听到了碎裂的声音。
破碎的、沉闷的——
消失了。
天光乍明，所有人的五感回归，睁开眼睛只剩纷落的灰烬。金毛吼的四只爪子恢复了本来的颜色，安静的侧卧在平原上。
宋望舒还有些恍惚，却听见了弟子们虚弱的欢呼，她回头看去——
广袤昏暗的平原上，脸上犹带血迹的弟子们互相搀扶着、躺倒着，狼狈不堪却又在开怀大笑。
抱着丹鼎飞奔而来的丹修，一个个手忙脚乱的塞丹丸。
陈青如高声斥责：“不要笑了肠子要掉出来了！”
“咳、”洛容若任由陈青如往她嘴里倒药丸子，嘴角的血哗哗往下流：“老娘也是上过魔族战场的英雄了还怕笑——草啊这丸子这么苦！”
洛容若想yue，但是因为平躺着，yue着yue着就咽进去了。
陈青如吸了吸鼻子、憋着眼泪冷笑：“都上过战场了，还怕什么苦。”
洛容若顿时安静如鸡。
所幸丹丸效用极好，看着洛容若伤口在逐渐愈合，陈青如擦了擦眼睛，抱着丹鼎奔去下一个弟子身边。
铜鼎谷弟子人数不多，但勉强够使。
不过片刻，握住血淋淋短臂的、捂住肩膀血洞的……深可见骨的伤口在慢慢愈合，皮肉渐渐生长出来。
伤重萎顿在地的灵兽们也被细心的塞了疗伤的丹丸，鲜血慢慢止住，伤口结痂，唯独那处的毛是秃的。
霜白生无可恋地瘫在踏雪背上——它差点被魔开了瓢，此刻半个脑瓜子秃到发凉、剩下半个脑袋的毛随风摇晃。
踏雪想嘲笑它、腹部一发力又痛的嗷呜一声。
宋望舒赶紧安抚地摸了摸它们。
她环视四周、终于长舒了口气。安抚好灵兽、她察觉到顾筠落在了她身后，刚想抬头、就感觉到后背一沉，温热的呼吸打在了她的脖颈上，身体软绵绵的垂靠着向下滑——
“顾师兄、顾师兄！顾筠师兄！”
※
顾筠再次醒来已是傍晚，他看了看床幔，脑中回想的却还是他迫不得已晕在宋望舒身上的情景。
那时，鼻尖萦绕的是清淡的香气，对他来说，却是意外的、满满的安心。
——自己对宋师妹已经这么依赖了吗？
顾筠皱了皱眉头。
“哟——功臣醒了？”
季伯玉抱着盘子走近，一眼就看到两眼发直的顾筠。
“你晕在人宋师妹身上算怎么回事？把人小姑娘吓坏了都。”
顾筠生硬的转了转眼珠子：“后来怎么样了？”
“后来？”
季伯玉冷哼一声：“后来弟子们都被传送出来，唯独你是被宋道友那四爪白的灵兽扛出来的。”
“哦——师父还揍了我一顿，说等你醒了也跑不了。”
顾筠想了想那个画面，顿时觉得不忍直视。
“那……宋师妹呢？”
季伯玉撇了撇嘴：“宋师妹什么？”
“……宋师妹可还在飞花城？”
“你当我师妹和你熟呢？”季伯玉收着劲儿拍了拍自家师弟的脑壳：“你昏迷了这么久，四境大会都结束不知道多少天了，宋师妹早走了。”
顾筠的心慢慢沉下去，心里的遗憾慢慢涌上来——
他想吃宋师妹做的点心。
或许……也不只是想吃她做的点心？
没等顾筠想个明白，却一晃眼看到季伯玉盘子里的点心。
——是雪霁糕。
面对着自家师弟瞬间锐利的眼睛，季伯玉丝毫不慌——哎呀，终于有人能制住这个祖宗了。
“宋师妹走之前给了我不少点心，说要是某个功臣醒了，可以酌情给上一两块。”
“这几块嘛……可就要看我心情了。”
顾筠顿时明白自己被耍了，气的牙痒痒：“这些点心根本不是给你的，是让你转交给我的吧。”
“胡说。”
季伯玉才不承认，只是拍了拍动不了无能狂怒的师弟：“嗳，你可要快点好起来，不然照我一天三盘的架势，不出一个周可就吃完了。”
“季——伯——玉！”
季伯玉看着气鼓鼓的师弟，心底的郁气终于散了点——哪怕是生气，也比躺在床上生死不知的好哇。
这臭小子为了去封印裂缝，连他都骗！
入口的佛修弟子的确是他拦住的，但他的原意是让他找到秘境中弟子后就出来，而不是让他耗尽灵力、甚至不惜以重伤为代价挥出他的经脉远不能承受的一剑来封印裂缝！
宗主和长老的确进不去当时的阿陀森林，但哪怕顾筠告诉他一声、两人一起闯进去呢？
那可是魔族裂缝！再小也是一道裂缝！哪是他一个金丹修士能封印的东西？
不光季伯玉有气，天衍剑宗的宗主也有气，就等着顾筠好起来，有他好受的。
季伯玉还没说的是，宋望舒临走前同他告别，特意打听了寒天珠贝的消息。等顾筠好了，说不准他们还能在饮雪城相遇。
不过这个消息嘛……季伯玉决定等自己心情好的时候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