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坐起来的第二天，姜离立刻开始着手探查在自己离开的这段时间里，裴竹仪在林白的身边到底都做了些什么。
能够把他那个傻不愣登的表弟哄骗成现在的模样。
可是没等他把事情全都摸索清楚，这边就遇见了长公主林静。
比起半年之前的长公主，而今的林静似乎更加漂亮了。这种容光焕发的感觉，绝对不是凭借食补疗养出来的。
姜离看了一眼她身边站着的，和她几乎身高差不了多少的男子，一时间沉默了。
离开京城半年的时间，原来长公主都已经开始养面首了吗。（痛心疾首jpg）
林静才不会知道姜离的脑袋瓜子里面都想了些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只是轻飘飘的指了指对面的位置，示意他坐下来。
“太子不是小孩了，他有自己的想法。这种想法不是裴竹仪能够控制的，所以……”
“公主殿下是希望我不要去查裴竹仪的事情吗？”
林静点头，转脸又咬了一口身边男子递上来的糕点。
“你是个聪明人，我不用把话说的太明白的。”
姜离挂着那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才不会上了长公主的当。
“公主殿下说的是什么意思，小人愚笨，根本就听不懂呢。”
林静自然也没有被这小子噎住，干脆的说道：“你之前查出来的事情里面，是不是还有关于裴竹仪的身份。”
“他不是皇后的孩子。”
“就像是公主和太子也不是皇后的孩子一样吗？”姜离压抑着心中的怒火，皇家的事情究竟是多么复杂，凭借半年之前的姜离，其实根本就调查不出来，现在说出来的话，也不过是随口使诈罢了。
果然，林静很是轻蔑的笑了一下。
“太后在世的时候，不管是前朝后宫，所有的权力都聚集在她老人家的手中。我出生十二年之后，林白这才姗姗来迟，你觉得太后是一个允许皇家血脉混淆的人？”
姜离不冷不淡道：“无毒不丈夫。”
“太后是女子，比不得你们大丈夫阴毒。”林静嗤笑，“我和林白都是皇后和皇帝的亲生孩子……让我来猜一猜，你是从什么地方有了这种可笑的猜想。”
“是姜家的老太君吧。”林静轻笑道：“老太君当年的风姿……说实话，当年的太后一直很可惜老太太是个女子的。她是那么的博学多才，是那么的懂得事实，偏偏只是因为她是个女儿身，就要被困在你姜后宅几十年。
岁月蹉跎，后来的时候，连老太太自己都认为，自己是个无用的人了。”
姜离终于沉默下来。
他对于这个话题并没有能说的地方。
“一张丹青图而已，其实又何尝不是一种手段呢？最起码，就骗倒了你这个傻子。”林静这次连笑都不笑了，她只是握着身边人的手，终于收起了自己的轻浮模样。
“林白现在走的路没有走错，你也应该要找到一条自己想走的路了。”
“所以……太子为何要拒绝我科考。”
林静也没想到过姜离会这么的死脑子，这种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性格，确实是适合去做一个直言进谏的文臣。
“个中缘由自然是要你自己去想，毕竟是你的事情，我插手算什么呢？”
这场不轻不重的聚会终究是以姜离的起身离开结束。
他站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姜离第一次感受到，自己生活的虚幻。
眼前的东西都被蒙上了一层迷雾，他越是想要知道，就越是不会知道。好像大家都达成了一种共识，而姜离，被剔除在了这共识之外。
长到了十七岁的年纪， 姜离第一次喝醉了酒。
他坐在自己的院子里，上身全趴在院中的石桌子上。
天上是皎洁的月。
姜离举着酒杯，顺着顺滑的边缘望向月亮，好像是看见了自己想要见到的人。
***
太子寝宫。
林白坐在美人榻上，身边的太医正在给他诊脉。
裴竹仪半跪在他的深浅，小心的观察着林白面上的表情，生怕错了过了一秒，林白会更加难受一样。
太医还是之前的那位。
年迈苍老。
“究竟是如何。”裴竹仪的眼神像是刀子一样的抵在老太医的脖子上。
按照道理来说，这位老太医用改早就被更换了才是。可惜，这天底下不是说能找到一个神医就能找到的。
更换了一个太医之后，他们也没有办法知道林白生病这么多年一来的具体状况到底是如何。
说来说去的，最好的选择还是继续用着这位太医。
老太医将小枕巾叠了起来，看了眼林白的脸色，道：“殿下从来没有像是如今这么劳累过，身子一时间受不住也是有的，不慎严重，好好的歇息一段时间就是了。”
“来日方长。”
说到底就是“拖着吧”。
林白坦然自己的死亡，却不能够代表裴竹仪也能接受。
屋内的早就没有从前熏人的香气了，取而代之的是清淡苦涩的药味。
和太医一起出门的时候，裴竹仪忽然想起来之前林白和他开玩笑。
说什么：“话本子里都是这样写的，那些好看的病弱公子身上总是带着一股清苦的药香，今天自己也算是合了一下人家的写作。”
裴竹仪笑得勉强。
他不想要林白身上带着药物的味道。
在裴竹仪的眼中，林白本该是大庆尊贵的皇太子。他的身上能够有权力、财富、学识、多情……唯独不该有药物的气味。
天似乎都是黑沉沉的。
裴竹仪和太医在一起商量了好长时间才回去。
林白已经醒了，他坐在床边，低头不知道在看什么东西。
裴竹仪连忙上前，给他穿好了鞋子。
“你不要这样伺候我了。”林白声音有些沉闷，“好生生的裴公子，在我这里，成了伺候人的下人，这算是怎么回事嘛。”
林白今天早上起来的时候就觉得不舒服，好容易强撑着和大人们商量了事情时候，刚回到自己宫殿，连口水都没喝，就捂着心头说不出话来。
裴竹仪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样，一边急得跳脚，一边催促着人去找太医。
好歹是没让林白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