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沈府，陈家的一切温暖便是一场梦。
看着沈家门口的横匾，沈云湘仿佛是能透过它，看见沈家最后的结局。
沈家因为她，因为她舅家，最后平步青云，沈丰饶官拜一品尚书。呵，她的命，她舅父一家的命，全是沈丰饶官途上的垫脚石。
沈云湘不再去看沈府的匾额，扶着水碧下了马车，转身又扶着母亲下来。
陈氏看起来气色不佳，由着青芝扶着，沈云湘的心慢慢一沉，“母亲可是身子不适？水碧快去请黄大夫。”
陈氏摇摇头，淡淡一笑，“无妨，只是累着了，回去歇着就好。”
沈云湘却是坚持，等怀仁堂的黄老大夫就差发誓证明陈氏确实无碍，只是累着了之后，沈云湘这才松了口气。
等双喜送黄老大夫出门，陈氏喝着鸡汤，朝着沈云湘笑道：“我哪里就这么娇弱了？”
“小心些总是好的。”沈云湘抿嘴笑，却没说自个为什么如此担忧。
“你也早些回去歇着吧，晚膳不用来陪我。”
沈云湘点点头，领着水碧回了小青州。
“姑娘，”见着沈云湘回来，家里候着的九红赶紧上来见礼，看着沈云湘面色倦怠，问道：“姑娘可是累了？”
沈云湘脱下斗篷，进了内室，明月端着热茶过来，“姑娘喝茶。”
沈云湘接过茶，看今日方才回来的九红问道：“你母亲如何了？””
“托姑娘的福，奴婢阿娘已经能起床了，”九红又露出两颗虎牙朝着沈云湘笑，又附身鞠躬道：“多谢姑娘请的大夫，九红就算做牛做马也难以报答姑娘的恩情。”
沈云湘点点头，让九红起来回话，简单问了几件九红阿娘的病情的事，眼看九红似乎没什么要说，却一直没下去，沈云湘心念一动，寻了个由头支开了水碧同明月。
“你可是还有什么要说的？”
九红压低了声音，“姑娘，奴婢有个小姊妹，在厨房当差，前几日，见着五姑娘身边的琴书去了厨房。”
沈云湘眉眼微动，这事明月同她说过，说是沈云沁让琴书去厨房也熬药。
沈云沁上次“病了”，让人去厨房熬药，可不是顺理成章。
明月得了她的示意，看药自然是小心，琴书可没机会下毒。
而且，沈云湘轻笑，她还要再逼一逼，之后，再给的空档，看看沈云沁，敢不敢赌这一把。
“可是，琴书说是给五姑娘煎药，但是小的姊妹却看见，”九红四下观察，不见其他人，于是靠近了沈云湘一步，小声说道：“琴书偷偷地将太太的药渣带回去了。”
沈云湘一怔，“药渣？”
九红点点头，为难道：“因为是药渣，所以奴婢的小姊妹不知道这事要不要同许嬷嬷说，所以....”
“我晓得了，”沈云湘朝着九红轻轻点头，“同你厨房的小姊妹说一声，如果再有这事直接来回我。”
“是。”九红应声退下了。
药渣？沈云沁要药渣做甚？
“明月。”
明月从外进来福礼，“姑娘。”
“这几天，五妹妹还派人煎药吗？”
“回姑娘，这几日五姑娘身边的琴书没有来了。”
沈云湘点点头，“你叫水碧进来。”
明月依言退下，水碧进来后，沈云湘直接问道：“黄老大夫可说过，那沙苑子可能轻易分辨出来？”
“不能，”水碧肯定点头，“黄老大夫肯定这药开的隐蔽，不是个中行家，是看不出来的。”
沈云湘沉默了，沈云沁没学过医术，苏玉娘更是不会，那她要药渣作甚？
“苏姨娘那边，可有什么动静？”
“回姑娘，暂时没有。”
沈云湘点点头，安插在府上的人，是她亲自找陈家借的，绝不可能被收买。
那，沈云沁得了药渣之后，便不再派人去厨房，看来不是想寻个机会下毒，莫非是沈云沁从那药渣里知道了这药本来就有问题？
不可能，那药是慧慈给的，黄老大夫也说那药开的隐蔽，不是个中高手绝对看不出来，除非..
沈云湘一惊，差点没打翻桌上的杯子。
“水碧，去取十两银子，寻个时机交给九红，九红自然知道怎么做的。”
“是。”
等水碧走后，沈云湘慢慢缓过来，除非，沈云沁一开始就知道，母亲“符水”的药渣是什么样的，沈云沁同慧慈有勾结！
所以，等沈云沁知道母亲喝的确实是慧慈开的“符水”后，她安心了。
那她就不得不重新计划了，本想着，无论沈云沁的人下了什么药，她都可以借着慧慈的“沙苑子”反咬一口，但眼下看来，沈云沁是不会下药了。
不过也难保沈云沁不会还搞出什么双重保险来。
她给了钱，看着十两银子的份上，厨房的人，对于沈云沁身边的人，自然会格外留心些。
至于，慧慈同沈云沁的关系，她得找人查查了。
想通这些后，沈云湘收回眼，目光落在桌上的红梅上。
她上一世喜欢牡丹，因着她喜欢牡丹，所以小青州的院子里种的大抵都是牡丹，等到她嫁入成王府，她住的偏院，也种满了牡丹。
牡丹虽盛，花期却短，可她偏偏极爱牡丹，现在想来，也许就是因着牡丹娇嫩，所以才爱。
她此前又何尝不自比牡丹？她生的好，家中富贵，自幼备受娇宠，又是府中唯一嫡女，性子难免自傲，现在想来，她上一世，落得这么个结局，是不是也跟她的心思浅薄有关？
她竟然没想过，她从来就不是什么牡丹，只是上一世，被母亲护着，她眼里看不到这些龃龉龌龊罢了。
同她相比，沈云沁大概就是这红梅，只是，沈云湘伸手，将一只红梅从树枝上摘下来碾碎，她不许。
陆家倒向了成王，是既定的轨迹。
硕和亲王府，萧家，可能也都倒向了成王。
她站在成王的对立面，这些便都是她的敌人。
除了这些人，便是府里的沈云沁，苏姨娘，还有慧慈。
想到这，沈云湘苦笑，眼下她不过是个闺阁小姐，出入都算不上随心，若是真同这些人对上，她还需要个帮手。
这人要在官场能话语权，最好是在圣人面前也能上说的话，其实这人，她有一个很好的人选，安宁公主的驸马——陶缙。
只是，沈云湘皱了皱眉，陶缙虽好，但到底不是自己人，有个人对她来说反而更好。
陈文清。
来年秋闱上，陈文清会一举夺魁，若不是因着替外祖母守孝，朝堂必定由他一席之地。
想到这，沈云湘幽幽叹了口气，外祖母若是还能看见表哥高中，该有多好。
不对，沈云湘脑海里突然想起一人来。
她记得宫里有位尹太医，平时专给宫里的娘娘瞧病，她小产的那日，凶险得劲，尹太医得了淑妃娘娘的旨，来王府给她瞧过。
尹太医是妇科圣手，若是能请动他给外祖母看看，是不是，一切能有所转机？
她得好好想想，如何才能请动宫里的太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