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素梅将信将疑，解下围裙跟在周成坤身后往楼上。
她心中暗下决定，今天不管是谁，这顿饭都必须买单。
然而等她走进包间，看见吴东升的那一刻，她就完全没了这个想法。
只因吃饭的人是她阿爸的忘年交，还帮她哥找了份可以养活一家的工作。
周成坤敲了包间门道：“四位老板，为了表达歉意，今晚这顿饭，我和我媳妇请了。”
说着，特意将手里的锅递交给牛素梅，想让她给吴东升四人端上桌去。
牛素梅迟疑片刻，还是端了牛肉锅。
虽然羞于面对阿爸的熟人，但吴东升的身份就摆在那，该表示的还是得表示。
见周素梅端着锅过来，吴东升这时也看清了是他。
没有打招呼的想法，毕竟这女人干的事，就算是她的家事，作为把老支书当做人生导师的吴东升来说，心头的膈应程度可比一般人要严重。
“几位老板，这是我店里的招牌牛扒烀……”
牛素梅想过要跟吴东升打招呼，可话到嘴边又给咽了回去，只好边上菜边介绍起来。
牛素梅小心翼翼将锅往桌子上的空位放去，不知是紧张还是什么原因，有只脚突然打滑，导致牛肉锅放得过重，有汤从锅里溢了出来。
她赶紧拿纸巾擦拭，却见那个穿着裙子的女人猛然站起，语气不善道：“你这人怎么回事，汤都流到我裙子上了！”
“这位小姐，实在对不起，我给您擦擦。”
牛素梅慌得不行，忙不迭拿刚擦过桌子的纸巾给甘晓璐擦。
甘晓璐原本还没有那么生气，这一擦裙子上污迹更明显了，一把将她手拍开，愤怒道：“把你的脏手拿开，谁稀罕你们请这顿饭！”
牛素梅慌张道：“都是我的错，您别生气，我一定赔给您一套新裙子。”
甘晓璐听见这话，火气更大：“我这套裙子两千多，都顶你几桌饭了，你赔，你拿什么赔！”
周陈坤见状赶紧凑过来给甘晓璐道歉，又责备起牛素梅。
眼见甘晓璐依旧不依不饶，陈世伟也在旁边看戏，吴东升终于开口道：“甘晓璐，别人也不是故意的，你差不多行了。”
甘晓璐听到这话，立马看向陈世伟，希望他能帮自己说话，毕竟让自己别计较的可是吴副乡长。
陈世伟不仅装作没看见，还附和起了吴东升：“甘晓璐，记住你的身份，就因为这点小事就把你委屈的，还怎么给老百姓办事。”
甘晓璐气得跺了跺脚，把自己的不爽都洒在牛素梅和周成坤身上：“要不是陈书记和吴乡长替你们求情，今天这事肯定没完，我现在不想看见你们，立马哪凉快哪待着去！”
直至牛素梅和周成坤离开，吴东升也没跟两人说上话。
出了包间，回到厨房。
牛素梅还想着再让周成坤炒几个菜，给吴东升四人送过去。
周成坤点了烟，分析道：“咱们的事，他多半都知道了，现在要是再送菜上去，只会增添他的反感。”
牛素梅生气道：“你要是不想动手，那我来。”
周成坤道：“你着急什么，我可听说了，这吴东升之所以能够当上大团乡副乡长，你爸可是功不可没。”
牛素梅没好气道：“谁不知道他能当上副乡长有我阿爸的原因。”
周成坤嘿嘿笑道：“人家之所以不想理咱们，反感咱们只是其次，多半还是因为有同事在场，怕同事误以为咱们是在巴结他。”
牛素梅虽然是恋爱脑，却也不傻，直接拆穿周陈坤心思：“你要是想让我永远都抬不起头，就去找他帮忙。”
周成坤笑盈盈搂住牛素梅，哄骗道：“媳妇，我知道跟着我让你受委屈了，你放心，从今天起我一定洗心革面，经营好这家饭店。”
牛素梅瞬间红了眼眶，用手不断拍打着周成坤胸膛，以此来发泄自己这么多年的委屈。
周成坤像哄孩子一样哄着她，心头的小算盘却打得铿锵作响。
眼见赌桌上见不到钱，又欠了一屁股债，他正愁另谋出路呢，想不到吴东升就送上门了。
……
差不多十点半的时候，马副总算姗姗来迟。
电话里虽然生气，但碰了面还是给足了面子，进来就自罚三杯。
几杯酒下肚，还没说起正事，马副电话突然响起，是妻子打过来的，催促他赶紧回家。
马副也有些怕家里的母老虎，便主动问起：“小吴，小陈，你们到底找我帮什么忙？”
陈世伟敬了一杯酒，讪笑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想让您在带人下来的时候，先来我们大团乡。”
马副点头道：“这事简单，就是我一句话的事。”
陈世伟又问：“那开发商具体什么时候动身？”
马副坦言道：“最少要看了县城内的几个项目才到乡镇。”
陈世伟再次问：“那在此之前，您能不能给我们大团乡先引荐几位？”
此话一出，马副立马皱眉：“这种事要是处理不当，我可是要背受局里的挤兑和骂名”
陈世伟明摆着是想跳过招商局，提前约见这些开发商。
这种事虽然构不成违规，却已经是不成文的规矩。
任何被纳入招商局计划书里项目，都是招商局潜在任务指标和政绩来源。
先不说大团乡在跳过招商局后能不能够拿下开发商，就算拿下了，事成之后只要大团乡稍作运作，那么这功劳肯定是他们占大头。
因为大团乡旅游村项目，马副可谓是殚精竭虑，他虽然没有十足的把握，但信心还是有的，要是现在答应了陈世伟，那亏损最大的很可能就是他。
一直默默听两人说话的吴东升，已经看出马副的纠结所在，劝道：“陈副书记，我觉得马副能改变开发商的行程对我们来说，已经是莫大的帮助了，所以我觉得这种冒风险的事，还是不干为好。”
吴东升可比陈世伟要考虑多了，就算人家马副答应了，想要讨好开发商可不是吃几顿饭就结束的事情，你是不是得拿出切身利益，才能够打动人家。
优惠少了，留不住人，优惠多了，最后损害的是大团乡的利益，也是人名群众的利益。
而吴东升之所以要劝，也是因为他觉得陈世伟跟这些开发商一样，关乎的只有自身利益。
被吴东升拆台，陈世伟有些不爽，讲话语气也变得严肃起来：“如果不冒点风险，人家最后都走了，我们拿什么跟蓝书记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