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儿，温小宛一个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
声音不大，只是眼下所有人都在看热闹，整个场子静悄悄的，她这一笑，顿时全场的目光齐刷刷朝她转过来。
温小宛一愣，看着邱大小姐那要杀人的眼神，真想喊个冤，她确实不是故意的，真是一时没忍住。
毕竟，太久没听到沈从容称呼她小仙女了。
但，邱大小姐可不管她是不是故意的，干不过沈从容，恼羞成怒，彻底失智之后，她直接将矛头对准了温小宛。
“贱人！谁许你笑的！你得意什么？一个青楼卖身的下贱货······”
不等她脏话骂完，一个低沉的嗓音猝然响起。
“邱大人，教女无方啊。”
冷漠的眼神扫过去，掩饰不住的杀伐戾气，压迫感十足。
邱大人顿时就吓破了胆，连滚带爬的从席上起身，一边向沈恒安又是请罪又是致歉，一边着急忙慌的叫身边跟着的人上女宾席那边，把自己家那个愚蠢至极的女儿拖了出去。
“沈侯爷，小女年纪还小，不懂事，您大人有大量，就饶了她这一回。”
“您放心，回去我一定狠狠教训她，一定叫她长记性，再不敢胡乱说话。”
邱大人吓得满头大汗，声音都哆嗦起来，好话说了个遍。
最终，沈恒安冷笑了一声，却什么也没说。
倒是一直在看戏的李钰，又开始卖他那老好人的人设，笑呵呵的从中调停了几句，那邱大人便借坡下驴，寻了个借口，灰溜溜的离席了。
很快，这一场闹剧就被揭过不提。
只是，没过一会儿，李钰便寻了个借口离开了。
反正，旭王府的宴席，也不欢迎他来凑热闹。
至于他腆着脸硬凑上来，一是为了看戏来的，二是，他的的确确相中了沈恒安这个宝贝大女儿，一心想着攀个亲家，许给自己的儿子。
奈何沈恒安不乐意啊！还藏着不让他见。
口口声声年纪不合适，那有什么不合适的，不就是差了个七八岁，谁让他这嫡长子姗姗来迟，总不好许给自家女儿吧？
当然了，也不是不行。
他就是看上了这丫头天不怕地不怕那个劲儿，骂起人来，那简直太对他的脾气了。
席过半程，温小宛 偏头看了一眼身侧的玄乙，他点了下头，待了一会儿，借由更衣离席。
又过了一盏茶功夫，王府的侍女来禀，说她带来的琴师身子不适，怕是上不了场，暂时安排在了更衣间歇息。
温小宛应了，又客气几句，劳人照顾。
本就也没打算叫他上场，即便商止确实技艺高超，又是个好老师，但这短短两日，他也不可能把一个没天分的杀手当真教成个琴师。
表面功夫做一做就行了，反正也没人注意他。
再说，这一趟，侍宴献艺本就是个幌子，给旁人看的，旭王自然有他的算计，温小宛也有自己的打算，至于沈恒安，温小宛没指望他能来。
还把沈从容带来给她当靠山。
该说不说，沈从容这丫头长进了不少，除了体现在嘴上功夫上，人也沉稳许多，几次沈从容看过来，温小宛只要给她一个眼神，她就明白了她的意思，没继续在宴席上与她多有交流。
夜幕四合，堂上灯光璀璨，温小宛备了一曲春江花月夜，作为压轴曲，纤纤玉指拂过琴弦，清脆婉转的音调流淌，顿时吸引了满堂的目光。
如今，她的技艺纯熟，已经可以与揽月比肩，沈恒安静静看着，却无比怀念当初她对着琴谱，一根一根手指，笨拙的弹琴的模样。
那时，她只弹给他一个人。
即便曲调断断续续，时不时的夹杂着错音，可不管是曲子，还是人，都只属于他。
有那么一瞬，他险些控制不住。
他想奔过去将她拉进怀里，告诉所有人，她是他的，是他的妻子，是他明媒正娶的沈夫人。
可他不能。
她已经彻底不在他的掌控之下。
即便如今他拥有了权力，仍然无法将她想要的给她。
正如她所说的，如今的她，所有想要的，都不包括他。
曲终时，她起身，含着笑意的眼神从他面上扫过，甚至都没有多一瞬的停留。
宴席结束后，温小宛在更衣间里换了衣服，然后玄乙从后窗翻进来，宽大的衣袖被他束在了腕上，过膝的下摆撩起系在腰间。
不等开口说话，外面响起了敲门上。
温小宛赶忙上前去帮他解开绑带整理衣服，玄乙的眼神落在她肩上，还没来得及拢好的衣襟松垮的垂在臂弯上，漏出大片细腻莹白的皮肤。
怔愣了一瞬，他抬手将她的衣襟拉上，盖住了锁骨下刺眼的吻痕。
温小宛手上一顿，抬头看他时，他已经敛起了刹那外露的情绪，淡然的放了衣袖，整理了一下，便去开了门。
来的是旭王。
玄乙退到了门外，温小宛上前两步行了礼，旭王笑的随和，落了座，夸赞了几句她今日的曲子。
“酬劳我已经差人送去了归月坊，下次旭王府宴席，还请陆坊主再赏光。”
“王爷抬爱，归月感激不尽。”
温小宛起身致谢，旭王招了招手，叫她坐下，客套话说了，自然要说正事了。
温小宛静静坐着，等着旭王斟酌一番后，选择了开门见山。
“你打算，如何翻陆家的案子？”
温小宛面上一怔，也是没料想旭王如此直接，连铺垫都省了，不太像他以往的作风。
“王爷此话，归月不知何意？”
旭王露出个已经洞察一切的笑：“这里也没有旁人，场面话无需多言，这两年，你在京都都干了些什么，当真以为能瞒得过所有人吗？”
即便整个局设计的完美，听到此处，温小宛心里也不由紧张了一下，她攥紧了衣角，勉强笑了笑。
“王爷的意思是？”
旭王见她这个模样，十分满意的勾了勾唇，继而不紧不慢的说起来。
“当年，镇国公府的案子，是老七一手经办的，人证物证齐全，除了死在南境的镇国公陆昭明，以及令兄陆之行，陆家被抄家灭族，男丁处斩，女眷或流放，或充为官妓。”
“镇国公夫人性情刚烈，自缢于牢中，其他的，或被折磨致死，或疯癫致残，侥幸活下来的，也只有大少夫人带着两个女儿，被送去了闽州。”
“如今，活着的，应该只剩你一个了吧，陆归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