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这误会有点大。
林桑想解释，无奈老太太的语速太流畅，实在不是她能打断的。
终于等她说完，林桑刚张嘴，就见狠人老太竟然很认真地点头。
“大妹子说得是，我这姑娘还不止这些好处呢。”
说着她就张罗开来。
“家里的饭菜都是她教给孩子们做的，是外面没有的味道，你们快尝尝。”
哎？
林桑傻眼。
原来你是这样的狠人老太。
她这时候要再说点啥，等于拆狠人老太的台。
母女就母女吧，林桑对于血缘这一块还真看得特别淡。前有福利院抚养他们长大的院长爸爸、内务妈妈，后有家里这帮小崽子。
他们都没有亲缘，照样跟亲人一个样。
这会她虽然不知道老太太葫芦里卖什么药，但配合一下还是做得到的。
亲娘都默认了，孩子们的惊讶也一闪而过。
但有林桑这个淡定娘平日里言传身教，孩子们都默契地当做一切正常。
只有钱老太有些怀疑人生了。
她一个劲瞅着儿媳妇，又不断看向狠人老太。
“你们是......？”
要不是跟那个奇葩亲家打过多年交道，她简直以为自己真的弄错了。
难不成狠人老太才是她儿媳的亲娘？
钱老太将儿媳到孙女孙媳挨个看了一遍，大家都端着碗埋头苦吃，她——
算了，还是先招待客人吧。
“对对对，杨老太太吃菜，这些菜式都是我老大媳妇想出来的，味道特别好。”
“好啊好啊，那我要好好尝尝。”
杨老太停下话痨，将视线都放到餐桌上。
“哎哟，一桌子红红绿绿煞是好看，光看样子就知道味道不差。”
再一尝，还是真是从来没吃过的新鲜口味。
她又是笑又边苦着脸。
“这些不光是从前没尝过的味道，就算尝完我也不知道是用什么做的。”
她这样子引得孩子们一阵发笑。
杨老太也是笑。
“你们不知道，我儿子在吃食上一点不讲究。虽然做了朝廷的官，不该收的钱一文不收。俸禄发下来他也都寄给留在宣州乡下的弟弟妹妹了，给他们张罗成家，如今三十出头，自己反倒是耽误了。”
这样说来杨司马真是清官，钱老太赞不绝口，做娘的只是操心。
“清官是不错，就是大老爷们一个人过日子糙得很。我杨家农户出身，是粗茶淡饭惯了的，我这儿子在吃食上也不讲究，有时候忙起来，几顿顾不上也是有的。”
杨老太一头说，一头也没耽误吃。
母子俩第一次吃到这样色香味俱全的饭食，只觉得样样都好吃。
杨司马有心少吃一些，偏钱家人都好客。还没吃完又给添满，母子俩的饭碗竟一直浅不下去。
一顿饭毕，杨谦开始摸口袋。
他想留些饭钱下来，突然想起今天出门得匆忙，这会简直是身无分文。
这下越发手足无措。
“钱里长，钱大嫂，今日叨扰了，我，我应该——”
钱三机灵，一眼看出司马爷想说什么。
“大人，趁着外头还有一点天光，路上还没结冰，大人赶紧回府才是。”
刚才还留客，现在要开始赶人了。
“正是呢，儿啊，我们赶紧回去。别一会结了冰，那才是饥荒。”
杨谦立即不敢逗留了，母子两个深一脚浅一脚折回祠堂。
吴大已经被押走了，他儿子吴有材还留在祠堂里。这后生刚才当着他做假供词，本来也有罪。
看看他磕肿了的额头，杨司马叹口气。
“本府念你一片孝心，这次的事情就不加追究。你爹罪证确凿，不是钱家任何人栽赃陷害。希望你能够辨明是非，不要心存怨恨，做个坦荡的君子。”
“是，大人——”
吴有材再次一磕到地。
肿得高高的额头继续发出撞击声，林桑听着都疼。司马大人显然被感动了，一边去扶他，一边还不忘了鼓舞安慰。
小人要是这么容易感化成君子，岂不是天下无刑狱？
这位杨司马是个好官，聪明有余却狡诈不足。
钱三看着也流露出担心的神色。可行凶的是吴大，总不能连坐他的家人。钱三再流子，也说不出诛心的话。
林桑想了想，踏前一步，揪住吴有材衣领。
“好了，不管你心里怎么想，别在司马爷跟前演戏。我警告你，要是敢因此怀恨在心，动我家里人一下，不光你没活路，一屋子老弱妇孺都要小心！”
这话给杨司马惊到了，吴有材几乎藏不住幽怨的眼神。
他爹被钱家人害了，家里只剩下老弱妇孺。这寡妇好狠的心。
但吴有材还真被震住。
寡妇的本事他领教过了，能文能武，别的不说，大哥对上这样的阎王婆就有吃不完的亏。
“东子娘多虑了，我是真心悔过的，绝不会做出迁怒的事。”
不知为何，这句话看起来竟然有几分真心。反正司马爷是满意了，又勉力了年轻人几句，才转身登车。
杨司马转身，母子两个临登车时又给惊了一把。
短短的时间，钱家的孩子已经将这辆车改造得温暖而且明亮。
他们在原本敞篷的车身四周撑起竹竿，然后用厚厚的手编草席围出一个车厢。
就连车夫都可以躲在草席后，只探出一个脑袋驾车。
“这是刚从牲口棚上拆下来的吧，连稻草棚顶的席子都挪过来了。”
杨老太感动坏了。
杨司马抚着车身也满是感慨，唉，要是越国百姓都跟钱氏一家人这样，何愁国力不强？
他们看到马车前方还挂着几盏照明灯。
灯罩也是玻璃的，被一些黑色金属牢牢箍住。
小南挂好最后一盏灯：“大人放心走夜路就是，这是风灯，再大的风也吹不灭。”
杨谦都有些哽咽了，再三谢过才携母亲回府。
小南望着马车的身影消失在茫茫白雪中，叹了口气问他娘：“这样大的雪，还没有要停的意思，娘，我们明天还要不要送菜啊？”
林桑看看路面，雪已经积到寸余厚，要是持续下到明天，路面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
她也觉得为难。
“也不知道酒楼明天有没有客人上门，要是关张的话，送去也要拉回来。”
论理这样的雪天酒楼客人一定不多。但他们身在村庄，也不知道这场雪是不是延伸到了镇上。
万一白沙镇天气如故，客流也如故，庆丰楼上下还巴巴等着送菜怎么办？
小南现在不仅送瓜菜，还会将家里吃不完的肉蛋一齐供货。
鸡蛋一文钱两个，鹅蛋两文一个，齐东家没跟他还过价，只要他报的价都是一口应下。
想到东家的爽利慷慨，小南决定跑一趟。
“没关系，我就按书契签的来，宁可齐东家用不着，我再拉回来。”
孩子这样守契约，林桑虽然心疼却也支持。
“这样也好，但是雪地里牛轱辘车肯定是废了，现在时间还早，我们连夜改装一辆雪车出来怎么样？”
技术宅小东一听这个名字就兴奋。
“娘，怎么改？你说，我来画图！”
“雪车主要是防滑，车身稳固很重要。我们将车轮去掉不用，改用履带。”林桑给了一个概念，“牛也不能再用了，动力方面，我们改用脚踏的。”
小东连滚筒洗衣机都捣鼓出来了，这点装置对他而言太轻松。
不过两个时辰，他带着师弟们就将车改装完成。
林桑四周一打量，这玩意儿的头部看着像脚踏三轮，车身又像坦克。
第二天一早小南打开门，就看见一辆脚踏雪车摆在他眼前。
“哇，这是给我的新车？”
不管哪个年代，男孩子看见车的时候表情都一毛一样。这孩子兴奋得直搓手，顾不得呼啸的北风，一屁股坐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