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陌生的民宅里面，头疼欲裂的周德玄发现门窗紧闭，自己浑身也没什么力气，只好坐回了床上，仔细回忆着昨天的点点滴滴。
跟着大焱使团回到安封城，在大殿上得到皇兄的赞赏，然后在殿外目睹了大侄子和兵部尚书的冲突，再后面去鸿胪寺转了一圈看了看大焱使团的住宿环境。
之后呢……
周德玄觉得已经没有自己什么事了。
虽然袁天乾还在虎视眈眈，但是他都把大焱使团带回来了，皇兄应该能处理好吧？
无事一身轻的宣亲王当然是要去放松放松了。
虽然在玉京城里已经放松过了，烟柳河的姑娘确实水润，盛名不虚，但那都是新欢，安封城毕竟才是他的家，这里有他的旧相好。
周德玄可不是一个喜新厌旧的男人。
离开鸿胪寺后，周德玄便去了青水坊。
青水坊的花魁碧环儿姑娘是周德玄的老相好了。
这次周德玄去玉京城送鼎自然也不可能和这些老相好道个别，也就导致这么些时日周德玄都没去看过环儿姑娘也没个音讯。
再会故人，环儿姑娘还有点吃味，数落他是不是在外有了新欢就不惦念着旧人了。
烟柳河的姑娘确实能算是新欢，自认为有点理亏的周德玄好生赔笑。
当然也不只是笑，缠头也是不缺。
环儿姑娘也没有无理取闹，见周德玄态度诚恳，推了缠头说下次再收，免得她这生气明明是气愤周郎许久不登门来看自己，却像是在贪着周郎的钱财一样……
这便是花魁的本事了。
人心隔着肚皮。
心里面是不是真的贪着钱财，不得而知。
但起码在这面子上，那叫一个情真意切。
让人欲罢不能。
环儿姑娘转嗔为娇。
周德玄便沉浸在小别胜新婚的温柔乡里欲罢不能。
依稀记得喝了挺多酒。
酒后缠绵……
缠绵到最后，周德玄分明记得自己是在清水坊的环儿姑娘闺阁里，趴在了环儿姑娘的肚子上，环儿姑娘还轻轻推了推他，说是要让绿萍妹妹打来热水洗一洗身子再睡。
但当时的周德玄太累了。
嘟囔着困了先睡、醒了再说、这么晚了也别再打扰绿萍妹妹休息之类的话。
再后面应该就是沉沉睡去了。
发生了什么。
周德玄怎么想都想不起来。
再睁开眼。
就已经置身在这门窗紧锁的陌生民房当中了。
宿醉而头疼的周德玄注意到自己已经换了身衣服，不是什么粗布衣裳，而是精致柔滑的绸缎，比起他平常置办的那些衣物也差不了多少，想来价格不算便宜。
他在自己身上各处闻了闻，没有闻到脂粉汗水之类残留在身体上的气味。
浑身上下的感受也极为清爽……
如果按照他记忆里的情形，缠绵过后就沉沉睡去了，照理来说应该黏黏糊糊极不舒服。
“被锁在了房间里面，我难道是被……绑票了？”
“但也不对吧。”
“绑匪又给我换新衣服，又给我洗澡，这照顾得也太无微不至了。”
“还有环儿哪儿去了？她不会遇到什么危险吧……”
周德玄按了突突个不停疼得厉害的太阳穴，如果真是遇到了什么穷凶极恶的歹徒趁着夜色闯进了青水坊将他掳走关在了此地，和他大被同眠的环儿姑娘又会是什么下场呢？
难道……
周德玄一拳捶在床榻上。
虽然环儿姑娘是青楼女子，但在遇到他这个恩客之前，可是卖艺不卖身，遇到他之后也没有第二个男人进过环儿姑娘的闺房，这要是环儿姑娘有个三长两短，他绝饶不了这些贼人！
啪嗒——
门锁解开的声音传来。
天光正亮。
刚醒来不久的周德玄不太适应这强烈的阳光，不得不眯着眼睛，仔细看见从门口走进来的那道身影，穿着一身他怎么看怎么眼熟的衣裳，这好像是……
“环儿姑娘，你……你没事？”
周德玄想起来了，这是昨日碧环儿穿的衣裳。
脑子里依稀浮现出昨夜喝醉前的点滴画面，他怎样轻轻褪去这件衣裳，露出环儿姑娘白洁光华的肌肤，就如同剥开煮熟的鸡蛋一样，嫩滑顺手。
眼前的这道身影手里还端着餐盘。
她放下餐盘，轻声说道：“周郎，您果然满脑子都是环儿姐姐呢。”
周德玄一愣。
这可不是碧环儿的声音。
他揉了揉眼睛，也差不多适应了天光，终于看清了来者是谁。
“萍儿？怎么是你……你怎么穿着碧环儿的衣裳？”
绿萍姑娘。
碧环儿的妹妹。
当然不是什么有血缘关系的亲属，只是青楼里的这么一个叫法。
说得再直白些。
就是青楼里负责打杂的丫鬟。
这些妹妹有可能是年纪还不到，也有可能是还未长开，也有可能是还没规训好容易砸了招牌，亦或者就是年幼时买下来逐渐长歪了……
种种原因下不方便接客，便暂时在青楼里面打打杂，以观后效。
既要伺候姑娘，也得招待宾客。
不过绿萍姑娘更特殊一点。
不是年纪没到，也不是没未长开，更不是不懂规矩或者姿色不够。
在很多青楼里面，像碧环儿这种头牌花魁，照例都会有专属的丫鬟贴身伺候，平日里以姐妹相称。
小妹妹得记得姐姐喜恶习惯。
从爱吃什么到爱看什么，都得记在心里好生伺候。
相对应的，姐姐也得教一教这些妹妹。
教什么呢？
在青楼里面还能教什么呢，哪怕教的是琴棋书画，但归根结底也是为了伺候男人。
不过在青楼那种环境下。
说实话，虽然以姐妹相称，又会有几个把对方真当姐姐或者妹妹呢？
勾心斗角可是少不了的，尤其是一些曾经风光或者已经年少色衰的青楼姑娘，在落差之下心态极易失衡，对这些本就是丫鬟的妹妹动辄连打带骂。
周德玄为什么这么清楚？
见得多了。
自然就清楚了。
绿萍姑娘就是专门伺候碧环儿姑娘的青楼丫鬟。
不过在周德玄的印象里面，碧环儿对绿萍就算是很好的那一类了，是真心把这小姑娘当成了妹妹，也是因为碧环儿一直点名就要绿萍来照顾自己，已经成熟了的绿萍才不必在青楼接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