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婉黎就站在办公室外，静静地听着宁知南的叙述。
宁知南的声音越平静，她的泪便越发汹涌。
眼泪落满脸颊，泣不成声。
有好几次宋婉黎想要冲进办公室里，好好拥抱住她的南南。
可是她不敢。
这份宁知南曾经渴盼了许久的拥抱，迟了就是迟了。
再无任何意义。
只是在听到宁知南从初中时就遭受到了校园霸凌，宋婉黎的心中止不住的一阵阵抽痛。
记忆中，宁知南的确和她谈起过这件事。
可是她当时是怎么回答她的？
——
“送你去学校是让你乖乖读书的，他们欺负你你就不要和她们一起玩。如果再欺负你你就告诉老师……南南，妈妈已经很累了，你可不可以让妈妈休息一会儿？”……
……
或许还有过更多、更过分的话，可是宋婉黎已经不敢再去细想了。
她恨不能狠狠地抽自己一巴掌。
现在的她也终于理解，为什么长大后的宁知南越来越不亲近自己，变得叛逆变得任性。
而当初那通电话里，她对自己说的那番话里的意思。
宋婉黎也明白了。
没能在她最需要自己的时候出现，既然她从未给过宁知南想要的关心与爱，那么宁知南希望她可以给自己足够的空间与自由……
……
案件询问结束，宁知南缓缓站起身。
女民警率先来到宁知南的身边，拉着她的手轻拍了几下安抚：“你没有错，错的人是她们不是你。你是个勇敢的好孩子。放心吧，法律一定会帮你主持公道的！”
她也是一个母亲。
家里的孩子尚且3岁，不需要自己太过操心。
可一旦代入自己孩子的角度。
想到在未来，自己的孩子或许也会遭受到相类似的霸凌，她就觉得很难过很难过。
她理解宁知南在遭遇那种事时的彷徨与无助。
也明白她内心的纠结与痛苦。
虽然这份报警迟了几年，但正义永远不会缺席……
……
曾经在受到霸凌的时候，宁知南也在心中问过自己。
为什么是自己。
为什么受欺负、被霸凌的人会是自己。
可施暴者哪有什么理由和为什么啊……
而曾经的那些悲愤与委屈，在今天，在同学们、在林晓云，更甚至在这位素不相识的女民警面前，似乎都被人小心翼翼地理解并保护着。
宁知南看着她，终于露出了一抹真心实意的笑：“谢谢您。”
……
三人一块儿走出了办公室。
在看见立在办公室门外，满脸泪痕的宋婉黎时，宁知南愣住了。
一段时间不见，宋婉黎变了很多。
脸上不再带着刻薄尖锐的表情，气质看起来柔和了许多。
与宁知南记忆里，温柔的妈妈很像很像。
因为怀孕，宋婉黎的脚上踩着一双做工柔软的单鞋。厚实保暖的外套底下，是一条宽松的连衣裙，肚子微微凸起。
怀孕让她的身体有细微地变化。
原本消瘦的脸颊长出了软肉，脸上的气血也红润有光泽。
因为在哭，宋婉黎的脸上泪眼朦胧，带着几分楚楚可怜的模样。
宁知南的眼睛莫名发涩。
她眨了眨眼，看向一旁的林晓云：“晓云阿姨……”
“嗳。”
林晓云忙应声。
随后快步来到宁知南的身边，一把将她拥进怀里：“晓云阿姨在呢。”
“你放心，我们都在。”她抬着手一下又一下温柔地抚摸着宁知南的头发，轻声安抚：“以后再也不会有人欺负你了……”
宁知南鼻头一酸，她将头深深埋进林晓云的脖颈：“嗯……”
宋婉黎想要上前。
可脚步抬起，最后又默默放回原地……
……
两位民警带着三人重新回到办事大厅的时候，宁国栋与顾诤也在。
顾诤是跟着宋婉黎一块儿来的。
只不过后来宋婉黎和林晓云离开去了办公室，他就没再跟上。
他找个座位坐好，随后开始掏出手机打电话，派人去调查整个事件的始末。
宁知南是宋婉黎的女儿，就也是他的女儿。
虽然他与宁知南为数不多的几次见面都很尴尬。
但一家人关上门在家吵是一回事，在外被人欺负了又是另一回事。
顾诤刚打完一通电话，派出所入口处宁国栋就火急火燎地赶来了。
他胡乱拦住一个民警询问宁知南的去处。
但对方不是案件的负责人，所以并不清楚。
宁国栋就是在这时候看见了坐在休息椅上的顾诤。
他走过去，想也没想地质问：“你来做什么？”
顾诤从容淡定地站起身，云淡风轻地解释：“婉黎接到电话说南南出事了，我陪她一块儿来的。”
顾诤的个子比宁国栋高出一截，身姿挺拔。
身材保养得很好。
不似宁国栋，40岁不到的年纪，就略显油腻。
两人的年龄明明相仿，但顾诤看起来就显得儒雅得多。
在看见宁国栋的时候，宋婉黎下意识地想要出言讽刺，他到底是怎么照顾孩子的。
但她很快又想起。
自己的所作所为比起宁国栋，又好得上几分？
宁知南站在原地，看着围在自己身边的一群人——
林晓云挽着她的手，安抚她紧张的情绪，
宁国栋一脸关切，温声说：“别怕，爸爸来了。”
宋婉黎欲言又止，一副想要关心却又怕惹宁知南反感的模样。
就连顾诤也是，脸上尽是担忧。
突然被这么多人包围着，宁知南只觉得有些不自在。
最后也只是轻轻地【嗯】了一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