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发现，近在咫尺的，不止是樱唇的诱惑，还有那白嫩的藕臂时，喉中干涩极了，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液。
发现郑忽喉结上下一动，蓁蓁立刻像是拿捏住了郑忽的短处，翻了个可爱的白眼，笑嘻嘻道：“师兄，看把你给馋的！”
这个小狐狸，再在自己面前转来转去，恐怕——郑忽强强压下那个渴望，似是无意握住了蓁蓁的藕臂，俯身凑近那张小脸儿威胁道：“青林，既然答应了做好吃的，还不去做？！再晚一会儿，师兄等不及，怕是要把你吃了！”
他脸色潮红，连带着眼睛似乎也染了些许红色，呈现出的，是与平日完全不同的神色。
整理着几上那几片药人资料的鱼儿，见郑忽握住了蓁蓁的手臂，想到当初郑忽被人下药，抱住蓁蓁不松手的尴尬场面，当即便站起来，意欲拉开蓁蓁避嫌。
但蓁蓁早已甩开郑忽，一跃到了门边，做了个鬼脸道：“师兄，你敢！”
随即脸色却垮下来，愁眉苦脸道：“不过，承诺可真是个累人的东西，明明不会做什么，应下了，便要挖空心思去做——”
忽而挑眉，斜睨着郑忽，眨了眨眼睛：“师兄不挑嘴，却也是我的福气。”
说完，不等郑忽回应，一溜烟不见了。
面对鬼灵精怪的蓁蓁，郑忽只有无奈摇头。
房内只剩下郑忽和鱼儿两人。
鱼儿比蓁蓁大了几岁，懂得也多些，方才的举动是下意识动作，但见蓁蓁脱身，她便对着郑忽施了一礼道：“公女向来顽皮，还请公子不要见怪。”
郑忽微微有些尴尬，他瞧见了鱼儿方才举动，如今这番话，是希望自己以后避嫌。
他亦从蓁蓁性格入手，笑道：“无妨，青林活泼惯了，拘束着反而令她不舒服。”
这话里话外，细想也是含了另一层意思，她就是活泼，没什么心思，何必拘束她？
鱼儿是蓁蓁的贴身侍女，再怎么也只是个侍女，话点到为止，郑忽听或不听，又怎么想，那是他的事，她不会与他争辩，她只做好分内的事情便好。
再次跪坐下，她悄无声息地继续方才的活儿——折叠药人资料的布帛。
“笃，笃，笃”，三声不徐不疾的叩门声，引起了两人的注意。
郑忽以为蓁蓁去而复返，而故意敲门，便笑道：“进来吧。”
鱼儿亦以为是蓁蓁，由此也转眸望向门口处。
进来的却是墨致，他对主人施了一礼，又对鱼儿点头招呼，便禀报道：“主人吩咐的事，墨致只完成了一半。”
微蹙了剑眉，郑忽有种不好的预感，凝重了神色问道：“哦？说来听听。”
墨致垂了脑袋，声音沉甸甸道：“何成同意随我回府，但他的那些兵士，只来得及带走一批，另外一批全部被金卫带走了。今早得到的消息，他们一个不剩全部被解决了。”
鱼儿脸色看似毫无变化，心内却是异常震惊，手微微一抖，叠好的一片布帛，便如同魂魄般轻飘飘落到了地上。
雷声远远滚来，闪电不时划过外面阴沉的天，看来，是有一场大雨要下。
郑忽见墨致愧疚，便道：“你已经尽力了，若没有你的干预，这些人一个也不会剩！至少，你救了一半的人。而这些兵士，其实并不是我们的责任，如此想，是不是好受一些？”
墨致点了点头，有两滴泪水落到了地上，瞬间在青石地面晕染开来，如同两片心底的心事，被放大了无数倍展示在面前。
“当年，若无主人，必无墨致！”墨致用手背擦一把脸上仍不断涌出的泪水，抬起头来，一个闪电划过，照得他的眼睛如水洗过，愈加清亮，“墨致是因主人交代的事情未完成而自责，并非其他。”
无意间听到了墨致的秘密，鱼儿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心内突然冒出一个奇怪的念头：“墨大呢，是不是也有一个与墨致大同小异的秘密？”
郑忽甩了甩衣袖，温和安慰墨致道：“今儿这事怨不得你，墨大至今未曾回来，我估摸着，也是因为变数太多。”
他见墨致吸了吸鼻子，便把自己的帕子递过去：“我们在地牢中，亦听到了上面金卫的搜查，完全不同于以往，搜索得极其仔细！
实际上，在金卫开始搜查前，你竟然能够带出一半的人，在我，已经是惊喜。”
或许是这番话了作用，墨致擦净眼泪，躬身施了一礼，声音明显好多了：“知晓了，主人。”
“府内的事，你先照应着，我暂时留在这儿。”说到此处，郑忽的剑眉紧紧蹙了起来，“一说墨大，我竟然有些担心。”
墨致立刻道：“主人，属下去接应墨大。”
“不，你立即回府，警惕郑突的人回府打探消息。”摆了摆手，郑忽的剑眉并未舒展，而是蹙得更紧了，“你把他们安置在哪儿了？那个酒窖，可以容纳一二百人。”
墨致的脸上云破月出，露出惊喜的笑容：“主人，属下亦怕郑突的人回府，不敢大意，从后门带他们进入后，便把他们暂时安置到此处了。”
这对主仆，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
鱼儿如此想着，思想却又转到了墨大身上，心也开始紧张起来。
一个炸雷响在不远处，随即又是一道闪电划过，天色如墨，房内则瞬间如同夜晚。
鱼儿起身摸着火石，点了蜡烛，烛光微微，赶走了一室的昏黑。
望着外面的天色，和耳边越来越近的雷声，郑忽道：“墨致，等雨住了你再回去。”
墨致却道：“主人，趁此时走，金卫们必在避雨，会更安全。”
他最后的一句话，淹没在当头的一阵惊雷之中。
“呀，吓死我了！”随着清脆的声音，一个娇小的身影出现在墨致的位置，而墨致，早已不见了人影。
蓁蓁一手抚在胸口，眨巴着蓝眸望着郑忽，问道：“师兄，方才是墨大还是墨致？竟像个鬼魅一般。”
郑忽道：“墨致。”
似乎是迫不及待，蓁蓁身子一跃，落在郑忽面前，拉住他衣袖，瞪着晶亮的眼睛问道：“师兄快告诉我，何成的那些人，如今怎样了？”
郑忽微微瞥一眼鱼儿，心道：“你瞧你主人，进来便拉着我衣袖，我可没有招惹她，你总不会再说我了吧？”
鱼儿缓缓起身，上前无声无息拉住蓁蓁的胳膊，笑劝道：“主人，你再心急，也要等公子慢慢说！心急哪儿吃得了热豆腐！”
风从窗缝吹入，带来一丝潮湿的气息。烛光瞬间偏移了方向，把身体拉成一个极其艰难的长长光影，鱼儿见蓁蓁离开了郑忽，慌忙伸手护住烛火，那光影瞬间又变成了圆圆的一团儿。
郑忽便把墨致的话，原封不动转告给蓁蓁听。
听到墨致救了一半的人，还在自责愧疚，蓁蓁一挥衣袖道：“已经很好了，很好了！
救人也应当先保全自己，这是救人的原则！
是不是，师兄？”
“是。”郑忽笑望着她，心想方才若是蓁蓁在此，这一句话，便会把墨致安慰了。
他正如此想着，蓁蓁斜倚在一张高几上道：“师兄，等见了墨致，你把我的话告诉他。
准保他不会再出现这种情绪。”
她见郑忽点头，蓝眸一转道：“墨大还没回来，我估摸着，他的处境不好，不如，趁着这黑黢黢的雨天，我们仨一起，前往城外瞧瞧？”
望一眼外面暗沉的天色，和一道又一道如利剑般的闪电，郑忽挑高剑眉，问道：“你不怕了？”
“不怕，方才是被墨致吓了一跳！”蓁蓁挺起小小的胸脯，豪迈地一挥手，“开路——”
随着她的声音，一声炸雷“轰隆隆”响在了头顶，仿佛要将这间房子的屋顶炸开一般。
蓁蓁双手捂着耳朵，弓着身子，“哧溜”钻进了鱼儿的怀里。
豆大的雨点敲击在屋顶的瓦片上，像炒豆子一样。但很快，这种感觉便没有了，雨点变成了瓢泼，院内未来得及排出的雨水，眼瞧着便高了许多。
郑忽终是放不下墨大，见她如此，便道：“你们在这儿等着，我一人去瞧瞧便是。”
面对闪电和惊雷，蓁蓁选择了放弃，捂着耳朵点了点头。
鱼儿麻利地来到外间，把墙上挂着的一身蓑衣拿下，递给了郑忽。
此时的她，万分担心着墨大的安危，极想随郑忽前往，却又怕被主人笑话，便忍了下来。
变成蓑笠翁的郑忽，对蓁蓁挥了挥手，又对鱼儿道：“放心，墨大不会有事！”
淡红的烛光下，鱼儿的脸颊瞬间热辣辣的，红成了一个大苹果。
“哗哗”的大雨声中，鱼儿侧耳倾听，隐约听到了脚步轻微的落地声。
似乎要验证她的耳朵没出错，“笃、笃、笃”，三声急切的敲门声响起。
不等郑忽和蓁蓁做出回应，她已经上前一步，一把拉开木门，一个浑身湿透的高大身影，携着一身的潮气和呼呼的风闪了进来，可不是墨大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