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漪百无聊赖地坐在城墙之上，眺望着远方魔族大军驻扎的营地。
如今这片平原之上已经血流成河，残肢断臂随处可见。
到今天，荆负川已经闭关五天了。
这五天里，魔族大军每隔一天就攻一次城，但打一会儿他们就撤兵了。
柳漪开始有些看不透色欲的想法，不知道对方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
这种打法，双方的损耗都很大，可以说是损人不利己。
不过，眼下瑶池中的情况却不是很乐观。
城中的百姓大多数都是普通人，还要食五谷，而如今瑶池已经被围了六天，城里的粮食却每天都在减少。
如果魔族再不退兵的话，城中的百姓撑不了多久。
就在她看着远方神游时，蓝无衣突然出现在她身后，目光沉沉地注视着她，眼中带着些许后怕。
察觉到对方的视线，柳漪回过头，微微皱眉。
“你不去休息，来这做什么？”
这几天跟魔族的交战都是由蓝无衣负责指挥的，接连几天下来，他眉眼间的疲态清晰可见。
那双沉静通透的黑眸时隔多日又浮现出点点猩红，显然此刻对方的心绪并不稳。
蓝无衣静静地看着柳漪，却没有说话。
其实他来这找她，乃是因为方才他休息的时候，突然做了一个梦。
梦中柳漪被晏修明背叛跌落魔渊，历经万难从魔渊中爬了上来。
此后她的性格变得更加乖张邪佞，嗜血滥杀，举世皆敌，为世不容。
后来她为了报当年之仇，一举攻上了玄极宗，以全宗上下的性命逼他娶她。
在梦里，成亲的那一日，柳漪身上的嫁衣比她脚下的血更艳，素白的脸上沾染了猩红的血，美得像妖。
只是大殿之中血流成河，尸体躺了一地。
这残忍的景象，让他再次对柳漪出手。
这一次，没有人救她。
她死在了自己的剑下。
而自己却因杀妻证道，无情道修得圆满，飞升成仙。
只是梦里，她临死前释怀得逞的笑容让他心神崩溃。
从梦中醒来，他就立刻赶来见她。
看着柳漪安然无恙的模样，蓝无衣忍不住低头看向了自己的双手。
白皙修长的手指没有沾染上对方的血迹，明明白白地告诉他，方才的一切只是一场梦。
柳漪看着蓝无衣低头不语却又心事重重的模样，眉头皱得更深了。
她最讨厌有事但又不肯说的人了。
从城墙之上翻身而下，柳漪正准备离开，却听见蓝无衣叫住了她。
“漪儿，这个你拿回去，日后遇到什么危险直接吹响它。”
柳漪回头望去，看见一只晶莹剔透的玉哨躺在蓝无衣的掌心之中。
这是她在玄极宗第一次出去历练时蓝无衣送她的法宝。
遇到危险只要吹响哨声，蓝无衣便会有所感应前来救她。
只是这玉哨她只用过一次。
就是她在小秘境中被池素柔陷害，被宗门和妖族之人追杀时。
当时她吹响了哨子，蓝无衣确实赶来救了她，却也亲手将她带了回去。
在她逃离玄极宗跟蓝无衣恩断义绝的时候，这支玉哨便被她摔坏了，想不到对方竟将其修复了。
可是坏了的东西修好了，就没有伤痕了吗？
想到这，她嘲讽地轻笑一声，淡淡地道：“不必了，我用不上。从前没有用上，以后也不会用上。”
说完，她转身欲走，蓝无衣却拉住了她。
“再信我一次好不好？小心晏修明，他会害你。”
今日做了那个梦，蓝无衣总觉得心中不安，他怕跟柳漪真的走到梦中的那一步，他怕自己造成无法挽回的境地。
所以他选择在一切还没发生之前，扼杀事情发生的可能。
看着蓝无衣那双古井无波的黑眸中第一次浮现出乞求的神色，柳漪却不为所动，用力地挣开对方拉住她的手。
“我是差点死在你手上，是他救了我。”
走到今天这一步，她早就不相信蓝无衣了，但她信晏修明。
思及此处，她直接飞身离开了原地。
蓝无衣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往事再次浮现在脑海中，他有些失落地垂下了眸子，眉眼间浮现出哀伤的神色，握紧了手中的玉哨。
“对不起……”
轻声的呢喃被城墙之上的风吹散，除了他自己，再也无人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