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啷！
瓷器与桌面的碰撞声中。
一杯热牛奶放在了斯蒂德曼的面前。
杯子旁边，还放着一张卷起来的报纸。
斯蒂德曼坐下，拿起报纸看了一眼，发现这竟然是一份娱乐晚报，不禁好奇：
“你什么时候还喜欢关注娱乐圈的事情了。”
“人总得有点爱好嘛……”
玛莎转身回到厨房熟练的张罗着斯蒂德曼的晚餐，头也不回的说：
“隔壁的里斯太太最近迷上了时装秀，整天就喜欢买些稀奇古怪的衣服回来穿，几乎每天我都能看到她穿不一样的衣服在我面前炫耀。”
“你也知道，我平时很少会买衣服，而且对时尚这东西也不是很感兴趣，实在跟她找不到什么话题。”
“但没办法啊，谁让她是咱们这儿的社区管理员呢？”
“我想，你平时又不在家，我自己总得把邻里关系做好，就订了三个月的这种报纸，时尚嘛……看那些明星的准没错。”
“对了，上次咱儿子学校的老师又找上门来，说他在学校跟同学打架，给我气坏了。”
“但孩子大了也不好管，现在也就咱们的小甜心还能安慰我一下。”
“还有啊，你这次回来要是待的久，就带小甜心出去转转，她也到年龄了，也该给她找个幼儿园了……”
家长里短的一些琐事，对有些人来说，或许会有些烦闷。
但斯蒂德曼很享受坐在这里，听着自己爱人聊这些与自己平日里工作截然相反的东西。
他的工作很忙，平时一个月都很难回家一趟，平时有什么事情打个电话吧，也老是会被各种乱七八糟的工作打断。
无法兼顾家庭，一直让他感到有些内疚。
这时候，玛莎也将一份沙拉，送到了斯蒂德曼的面前：“牛排一会儿就下锅，先吃点开开胃吧。”
注意到斯蒂德曼一直盯着自己的脸看，玛莎将鬓角的秀发拨到耳后，有些不好意思道：“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么？”
“有。”
斯蒂德曼郑重其事的点头。
“啊？”
玛莎有些惊慌的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是粘到什么东西了吗？”
“美貌。”
斯蒂德曼哈哈一笑，明明人到中年，却一副年轻人的打趣笑脸。
“你这家伙……”
被爱人弄的一个脸红，玛莎埋怨般的轻轻打了下斯蒂德曼，说：“从哪学来的这些花言巧语？真讨人厌……”
尽管她和斯蒂德曼一样，已经不再年轻，并且也已是两个孩子的母亲。
但……岁月从不败美人。
虽然嘴上说着讨厌，可美人脸上的红晕总是骗不了人的。
“这次回来大概能待多久？”
玛莎也不着急弄晚餐了，拉开椅子，坐在爱人的身边，撑着下巴，看着斯蒂德曼那因工作而显得有些疲惫的面庞，伸手，轻轻拨了拨对方的眉毛。
斯蒂德曼吃着碗里的沙拉，说：“应该两三天吧，时间不是很充裕。”
“这样啊……”玛莎的眼底泛起一抹失落。
虽然斯蒂德曼说的是两三天。
但哪一次，都是匆匆离开。
可能一会儿一个电话，他就得收拾东西上车走人。
但她并不怪他。
为了国家的安定强盛什么的，说起来太大也太空了。
她只知道自己丈夫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们的将来。
无论是这份工作，还是前段时间他所做的事情……
都只是为了他们这个小家。
想到这里，她看向斯蒂德曼的眼神中，甚至多了几分心疼。
看着丈夫鬓角的丝丝斑白。
当年那个爽朗的少年早已风华不再，这么多年的风风雨雨，唯一不变的……
就是那颗爱她的心。
而恰好……
她也同等爱他。
看出了妻子在想些什么，斯蒂德曼将手里的叉子放下，伸手握住玛莎的手，笑道：
“放心吧，这次我会尽量多留一些的，这段时间的工作，已经做的差不多了，再有什么，就都让他们见鬼去吧。”
“可不能这样，工作总归还是重要一些……”
“但都没有你们重要。”
二人四目相对，相视一笑。
“啊！”
忽然，自家女儿一声短促的尖叫，从外面的院子中响起。
“怎么回事？”
二人脸色一变。
斯蒂德曼一下起身，便朝着院子快步冲去。
而玛莎眉眼中的柔婉一扫而空，眉目凌厉，直接从桌下掏出一支手枪快步跟过去。
等斯蒂德曼跑到院子的时候，才发现。
自家宝贝女儿正坐在草坪上，自行车歪歪斜斜的倒在一旁。
看着，好像是骑车摔倒了。
“怎么了，摔到了么？”斯蒂德曼快步跑过去，目光同时看向前面不远处的枫树下。
屋子里里外外那么多保镖，竟然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女儿摔跤而无动于衷！？
那还要他们有什么用！
但……
保镖没看见。
原本应该站着一个人的枫树下面。
此刻连个鬼影都没瞧见。
这一下，斯蒂德曼的眼神微微一变。
能坐上cIA特工头子这么一个位置的他，自然不会是个反应迟钝的傻瓜。
保护这栋建筑的人，无一例外，都是从各个特工部门或特种部队里精挑细选出来的顶尖好手。
以他们的职业素养，不可能会在工作时间消失在自己的工作岗位上。
但……
他没有停下脚步，依然义无反顾的快步冲上前，将女儿从草坪上抱起来，并低声安慰：“没事没事，不疼不疼……”
说话间，他的目光也在飞快扫视周围，并且也已经抱着女儿起身，准备向身后退去。
可就在这时候。
院子和别墅的灯光陡然一暗！
而身后，也传来了玛莎那有些迟疑却带着几分惊悚的声音：
“呃……亲爱的？”
斯蒂德曼呼吸有些急促，动作有些僵硬的缓缓回头看去。
只见自己的爱人玛莎，这会儿正站在客厅推拉门的门口。
面色恐慌的她，正缓缓举起双手做投降状，那把枪，此刻在她的手中仿佛只是一件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玩具。
完全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在她身后的黑暗中。
一只漆黑的大手悄然伸出。
轻轻将其手上的枪拿走。
“晚上好……二位。”
一个有些低沉的嗓音，在院内回荡。
随着那黑影缓步从他家里的客厅走出。
他也终于看清了这人身上的装扮。
这不是dc蝙蝠侠，又能是什么呢？
“你是谁……”
看过张玄档案不知多少遍的斯蒂德曼，自然第一时间就意识到，这个戴着蝙蝠面罩的人就是张玄，但他并未叫出张玄的名字，而是神色紧张的说：
“这么晚了来我家做什么？要钱么？我身上有一些现金，楼上的保险柜里也有些钱……”
说着，看了一眼张玄那藏在玛莎身后的左手道：“放开我爱人，你要多少，咱们都可以慢慢商量。”
张玄淡淡道：“第一，附近的人应该快到了吧？所以我现在可没有太多时间跟你坐下来聊天。”
对方是cIA老大，再加上前段时间还经历了一次绑架事件，身边又怎么可能只有这么几个保镖保护？
在张玄来到这里踩点的时候就已经发现，整个社区早就已经被cIA的保卫人员‘占领’了。
只要这里一有什么异常，用不了两分钟，就会有各种好心的‘邻居’登门拜访。
“第二……放了你老婆，这没问题。”
说着，张玄伸手轻轻在玛莎的背上拍了一下。
玛莎被推了一个踉跄，但也还是赶忙跑向斯蒂德曼。
斯蒂德曼的脸上也浮现起一抹轻松！
但下一秒！
玛莎的脚步就变了形，整个人都一下子软在了地上，没两秒，就没了意识。
“你！？”
完全没料到张玄会搞这一手的斯蒂德曼顿时怒目而视！
而这时候，被他抱在怀里的女儿，也无力呓语：“爸爸……我……我好困啊……呼……”
虽然这孩子强撑着眼皮想要保持清醒，却也还是抵不住脑内眩晕的袭来，沉沉睡了过去。
这显然是早就中了招。
而看到这一幕的斯蒂德曼顿时明白，这是张玄手下留情了。
脸上的惊怒之色渐渐褪去，轻轻将孩子放在草地上，顺便，将自己的西装外套脱下，盖在了孩子的身上，以免她着了凉。
站起身，斯蒂德曼目光凝重的看向张玄：“……谢谢。”
“当着一个孩子的面动手杀死他的父亲……有点残忍。”张玄平静开口。
“你是为杰拉尔德而来？”
斯蒂德曼眉头紧锁，目光复杂的看着张玄：
“他的事情我封锁的很严密，至少也要一个月之后才会全面公开……是谁告诉你的？”
“我说是我猜的，你肯定不信，所以……是谁告诉我的还重要么？”
张玄迈步上前：
“我不知道你们过去有什么恩怨纠葛，但杰拉尔德是我的朋友，你杀了我的朋友甚至还想杀我……那我现在杀了你，很公平。”
“我的确想过要杀你，但绝不是现在。”
斯蒂德曼沉声道：“至于杰拉尔德，那是他自己找死，怨不得我。”
“可他前不久才帮你处理了学院的麻烦。”
“是么？那他又为什么要公开学院安排在cIA的卧底名单！？”
斯蒂德曼厉声道：
“他明知道这样会害死玛莎，害死我孩子的母亲，害死我这辈子唯一的挚爱……可他依然要这么做，为了什么？就为了他那早就被当成裹脚布的所谓正义么？你觉得，这样的人，我有什么理由不杀他！？”
“你所谓的挚爱，是别人算计安排的，是为了让你听话！这一点我早就告诉过你了！”张玄同样厉声喝道！
“她的身份，我早在二十八年前就知道了！”
斯蒂德曼几乎是低吼出来的，呼吸急促的他，眼中满是血丝，死死瞪着张玄：
“你以为，我真的是什么傻瓜么！堂堂cIA的局长，曾经最优秀的情报员！竟然会连自己枕边人的身份都看不出来么！？”
“我爱她！她也爱我！这就够了！”
斯蒂德曼低声咆哮：
“你以为我当初为什么要配合你？真以为是我怕了你么！？我给你们二处调配这么多的人力物力，就是要利用你们将未来的道路扫清干净！现在学院已经被铲除，她的束缚也已经被我斩断！过去的一切我都可以既往不咎！只要她能安心待在我身边！”
“可杰拉尔德！还有你！你们这些人！我自己都不在乎的事情，你们凭什么揪着不放！？”
张玄皱眉看着愤怒的斯蒂德曼。
这个在外面很多人看来理智到极点的男人，竟然会为了感情，做到如此地步？
他错了么？
张玄不好说也不想说。
站在原地的他，深呼吸一口气，再次说出了那句，自己曾说过的话：
“任何人……都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说罢，将从玛莎手上夺来的手枪举起，瞄准了斯蒂德曼的脑袋。
“哈哈哈哈……”
斯蒂德曼大笑，做出这一切的时候就已经知道，当他再次见到张玄的时候，就必然会分个生死输赢！
而现在……
显然是他输了。
但！
他不在乎了！
斯蒂德曼站直身子，腰板挺得笔直，目视张玄毫不退让：
“换做是你，你的家人，你的爱人被人威胁，你会什么都不做么？恐怕也一样会像现在这样，穿上这身戏服，去杀了那些胆敢威胁你爱人的所有人！”
“我只是输了，不是错了！”
“我的人生直至死亡，问心无愧！”
说到这里的时候。
外面已经传来阵阵急促的脚步声。
而斯蒂德曼的脸上闪过一抹决绝，猛的掏出自己的钱包扔给张玄，大声怒吼：
“去死吧！你这该死的小偷！”
说罢，悍然朝张玄发起了冲锋！
呯！！！
点点鲜血，滴落在地上玛莎的脸上。
昏迷中的玛莎身子微微颤动，好像做了个噩梦，眼角不住渗出的泪水与血水混在一起，一点一点的淌在身下的草地上。
张玄攥着手里的钱包，枪口移动，指向玛莎，但却没有扣动扳机。
“哈……”
长出一口气，手枪扔下。
看着地上斯蒂德曼那到死都没有闭上的双眼，以及他眼中所倒映出来的，玛莎的手。
张玄抬脚踢了玛莎的胳膊一下，二人的指尖碰在了一起。
随后……
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