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这不是心甲，赌甲，器甲都被你收入囊中了？”
“啧啧，不愧是天……道……之……子啊。”
路人甲又是拖长了尾音，怪里怪气说着。
富贵却望着一旁心甲:“李初一，就让她这么干站着？”
李初一瞥头看了一眼:“她七情六欲只有喜，至于食欲什么的，都没有的，所以也不会吃什么。”
“就放她在外透会气吧。”
忽然之间，这深巷酒家之中，本就昏沉的光线，却是瞬间暗淡下去，变得如墨一般，漆黑一片。
倒是心甲依旧痴笑着，转头向门口位置盯去，似乎那里有着什么。
此时，感受那种毛骨悚然的味道，李初一不由试着道:“缘秋，是你？”
至于桌上其他三人，只是静静坐着，无论来者是谁，皆不足以让他们失了方寸。
果然下个呼吸间，一道恐怖身影，缓缓露出身形，其半边身子腐烂，面上挂着诡异笑容。
正是缘秋。
而对方曾经说过，她之所以一直这种笑容，是她已经不会其它表情了。
不过李初一好似一个恍惚，又看到那个穿着小红袄儿，喜欢从万丈悬崖跳下的小小身影。
“李初一，当初究竟怎么回事，你告诉我。”
缘秋站在黑暗中，语气冰冷如死人一般。
路人甲轻笑一声:“这不是曾经趴你背上那个嘛，是天鬼吧，倒是罕见。”
“不过当年第一次见你时，就察觉到了。”
这时，却听缘秋又道:“李初一，是我哥哥当年有苦衷吗，他其实不想杀我的，对吧？”
“如果你们有什么不方便说，你可以不说的。”
“只告诉我这个就可以了，行吗？”
李初一看着对方，他头一次在这般鬼物眼中，看到了道道泪光涌动，也看到了满满的祈求。
“对，缘夏很疼你的，当年其实是我动的手。”
“因为你是无瞳之人，真灵会渐渐沉寂下去，只有鬼这种方式，才能活下来的。”
下一瞬。
黑色一寸寸开始退散，墙上挂着的那盏老油灯，也是重新亮了起来，不过光线依旧昏暗，显得有些摇摇欲坠。
“李初一，其实我也好奇，你这因果怎么颠倒了。”
“你是先认了天道为父，后边才回到五十万年前，砍了平衡之树，才有了那老乞丐诞生。”
路人甲不由笑道:“若是这么讲，到底他是你爹，还是你是他爹啊？”
李初一有些愣住，这话虽然听着糙，理好像也是这么个理啊。
然后连忙甩了甩脑袋，这胡思乱想个甚。
“哎，我这果在因前，也算是独一份了。”
“至于为何这般，再看吧。”
一旁，白卿接过话题。
“对了，李初一那天道爹不是说什么别碰轮回，时间嘛，你们怎么看。”
路人甲瘪了瘪嘴，“还能怎么看？边走边看呗。”
“咱们这些人心里明明白白的，无论轮回之地，还是岁月长河，都是有问题的，否则也不会被心字仙放逐了。”
李初一默默听着，富贵在场，他不想讲轮回的事儿，真太糟心了。
只见他清了清嗓子，“关于超脱之法，我来整理一下吧。”
“第一，这法门绝对地强。”
“当时器甲出世，给他套了份大成的《三时唤运术》修为，那种气势你们也看到了。”
“绝不弱于无相，而且更加玄奇。”
“第二，这法门也是有问题的。”
“器甲得了份大成超脱修为后，直接自己把自己封印了，现在就在我菩提珠中。”
“第三。”
李初一深吸口气，眸光在昏暗中渐渐幽深起来。
“我觉得，这超脱之法，在某种层面上也许真的能超脱。”
路人甲闻言，当即打断。
“天道之子，您老父亲都叮嘱了，叫您别碰那玩意儿好吧？”
李初一白了一眼，“就你话多？”
“你没听到我说，是在某种层面上超脱，明白吗？”
“要不然岁月长河中的殡仙，明知《三时唤运术》可能不对，为何还要一直修炼下去？”
路人甲没话说了，只是嘴中依旧嘀咕着。
“真不知那寄微妖仙查的怎么样了。”
“还有他说的大千界战，连个影儿都没有。”
一夜，就这么过去了。
此时天空，终于开始放晴，一片湛蓝，颇为喜人。
路人甲，白卿已经离去。
小酒铺门口，富贵问道:“你要不去我家坐坐，反正挺近的。”
“算了，难得又安稳下来。”
“至于这封天钉，不算啥的。”
富贵点了点头，带着李初一离开这巷尾。
当来到大街的一刹那，便见人声鼎沸，一片热闹喧腾。
看着一道道笑容洋溢面庞，竟是罕见的让李初一，生出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李初一见此，不由轻声笑道:“又是四月啊，行道山满山流苏，应该正是花开正盛吧，不然怎么叫四月雪。”
富贵则去一旁要了两笼包子，那老头儿见到来人，死活不要这个好心地主老爷铜板儿。
见此，他拿了包子就走，年尾给他们一家租子再少算点就是了。
“这一笼给你，猪肉莲子馅儿的，尝尝。”
递到李初一手上后，他便转身离去。
……
此刻，东方修界，行道山。
正如李初一预料的，流苏若雪，一片生机勃勃，岁月静好模样。
两老头儿正在亭中对弈，为能不能悔棋争论不休。
驼女眸似秋水，姿容绝代，正在一棵流苏树下轻抚琴弦。
在她身旁，丑驴，十一只鲶鱼怪安安静静坐在那里，听着琴音，难得不吵不闹。
不远处，哑女盲女正在酿酒，酒香比花香更是醉人。
几个师兄也是难得不修炼，以法力弄来大量珍稀木材，准备把山头好好修缮一番。
至于烈阳子，正被瑶神提着把长剑，满山追撵着，笑声骂声裹在一起，随着清风飘荡老远。
至于第五之地，李初一。
他却是脚一踮一踮的，左手笼在袖子里，右手提着笼包子，这么一瘸一拐走着。
往来行人见这一幕，都是觉得可惜，好好一个年轻人，怎么就成了瘸子。
不过，这也是因为李初一腹部封天钉，这样脚踮着走路，会让他好受一点儿。
只是此刻，他却是低着头，口中喃喃自语。
“靠我自己，一定能想到办法存活于现世的，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