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这儿正热闹，姨娘是想回去？”芙蕊问道。
“是。”
“恕奴婢直言，前脚刚走了一朱夫人，这会儿姨娘您也要走，于情于理，都不太合规矩。这围猎宴是李府主办，我们是客人方，您若是早走，不光打了夫人的脸，也打了李夫人的颜面。”
芙蕊这番话说得很直白。
黎娘刚刚哭完，脸上的泪痕还未干，脸色瞬间因芙蕊的提醒而变得煞白起来。
“那，那我能不回看台上吗？那里的人好像都在等着看我的笑话，我不去，她们便不会说了，夫人也不会难堪。”黎娘小心翼翼的将话讲完，直至后来声音越来越低。
芙蕊思索一阵，而后看向帐外，那里有个人影。
适才夫人吩咐她将黎娘扶到帐子处休息时，秀儿也默默跟在了身后，此刻正站在帐外守着。
“姨娘先休息着，我去同夫人说一声。”芙蕊道。
“好。”
芙蕊再度回到看台上。
夫人轻声问道：“如何？”
“姨娘说身子有些不适，想在帐中歇歇，兴许是这场子尘土飞扬，故而有些呛到了。”芙蕊俯下身轻声在夫人耳边答。
“既如此，”夫人思忖一阵，“就让黎娘在帐子处休息罢。”
“帐子外可有人守着？”
“奴婢陪姨娘过去时，秀儿也跟着。”
夫人点点头，便不再问。
芙蕊离了看台，又来到孙府的帐子处。
“姨娘，夫人说了，您安心在此处歇着。”
“有劳芙蕊姑娘多跑一趟了。”
“姨娘的身子最为紧要，若是有什么需要的，就让秀儿来看台边找奴婢。”
黎娘点点头，催促芙蕊道：“晓得了，你快些回去。”
回至看台上，站了没一会儿，就听见有马匹奔跑的声音从远处响起。
楼夫人笑着拍了拍李夫人的手：“这是回来了。”
看台上所有的女眷在听到这句话后，都不约而同的住了嘴，看向马场的入口处。
马蹄声越靠越近，不远处渐渐显出人影来。
有些女眷坐不住，焦急地站起身，翘首往那处看。
人越来越多，不少马匹的后背都驮着猎物。
芙蕊的视线突得顿住，刘正不知何时站在了入口旁，停了一会儿，就又离开了。
“我家老爷打了不少呢！”后排的女眷高兴地叫嚷起来。
“多有什么？厉害才最为紧要，我家老爷可是打了一头狼。”
说着说着，两名女眷就要为自家老爷的英勇争吵起来。
“吁——”一众马匹堪堪停在了看台前几步远处，掠起不少尘土来。
坐在最前排的李夫人、楼夫人以及楼家小姐动作一致的及时举起帕子，捂住口鼻。
看台下站着的马匹不过六七匹，最前头的是李家大少爷。
芙蕊悄悄抬起眼睛，细细看过去。
李家大少爷穿的是窄袖灰色锦衣，长发高高束起，眉眼间长得与李夫人极像，只不过整张脸最好看之处也就只有眉眼，别的地方同其搭配起来，倒显得整个人有些平平无奇。
女眷的看台旁隔了一条过道，是男眷坐的地方。
李家大少爷兴冲冲下了马，先去自家亲爹那汇报了自己的战利品，再从身后跟着的小厮手里挑了一只成色极好的锦鸡大踏步往女眷看台处走。
楼夫人默不作声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儿，收回了和李夫人搭着的手。
李家大少爷来到看台下行了个还算规矩的礼，道：“娘，这锦鸡的毛发鲜艳明亮，可用来制作掸子，孩儿到时让人将这尾巴上的羽毛都拔了清洗干净，再送到您的屋中。”
李夫人只是笑笑，并未回话。
楼家小姐一直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你既猎得了不少猎物，不该只分了我，你的媳妇呢？”李夫人见李家大少爷说完后就有打算离开的架势，适时开口问道。
“我，我，”李家大少爷结结巴巴道：“这锦鸡我只猎了一只，若是夫人想要，我再向旁人讨要一只如何？”
李夫人对自家儿子的这番话很是不满，却也不好当众给人难堪，顺着话看向楼家小姐道：“媳妇？”
楼家小姐抬起头来，看了看李夫人又看了看自己的亲娘，大家都在等着她开口，她无奈只能在心中叹口气，看向下头有些无措地站着的夫君：“这锦鸡身上也不是只有羽毛这点好处，若是夫君愿意，就将这锦鸡的身子送予我炖汤喝罢。”
李家大少爷紧皱的眉头瞬间舒展开来，神气非常地道：“这有何难？不过就是一只锦鸡的身子，夫人若是想要，只管拿去便是。”
李夫人看向自己的儿媳，赞赏地拍了拍她的手，笑着道：“这锦鸡分完了，你爹爹还在那处等你，不必在我们跟前杵着，快去吧！”
“是。”李家大少爷高兴地走了。
楼家夫人这时不做哑巴了，夸赞道：“姐姐这儿子有孝心，不似我家那个，得了什么好的，都只想着往自己的后院送，自己的亲娘倒是一点也记不起。”
李夫人淡淡回道：“我是没有女儿的人，你的女儿教得好，将府里的事处处打理得妥帖，我也能分出心来操持旁的应酬。儿子哪有女儿来的贴心。”
楼夫人听完李夫人的话，瞬间不感概了，反而喜笑颜开，颇有些不好意思：“我家哪有你家省心，这乾州谁不知你李夫人是打理家的一把好手，我家女儿能嫁到你家，得你的指点，那简直是天大的福分！”
两人一来一往打着机锋，全是客套。
苍蓝在后面听着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嘟囔着：“这两人好没意思，说来说去就那么几句话，来来回回的，不就是你家儿子不错，我家女儿也不错吗？”
芙蕊听到了。
“这里不是在孙府，你说话要注意着些，没得让旁人听到了，到时夫人都护不住你。”
苍蓝忙敛下有些不耐的神色，往芙蕊处靠了靠，悄悄继续吐槽：“这围猎宴办得好没有意思，我原以为咱们会像踏春一样出去赏玩一番，结果却只能呆在这破台子上，哪也去不了。”
“能出府已经算是极为不错的了，若是没有这场宴会，兴许这会儿我们还在府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