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嗯。”苍蓝扒着碗里的饭，含糊应答。
两人用完饭，等苍蓝从伙房回来，在院子里溜达了几圈。
不知道是不是罗大娘在有意讨好，她们的吃食是真的有些多，撑得慌。
转了大概五六圈来回，才感觉好些。
院门口传来声音，芙蕊走过去瞧。
是黎娘和丫鬟秀儿。
秀儿上前行礼：“芙蕊姑娘，我家姨娘说想过来看看夫人。”
苍蓝在后面探头张望，道：“夫人还在午睡呢，这会儿怕是还没醒，姨娘要不等会再来吧。”
秀儿回头看黎娘的意思。
黎娘脸色比起之前已是好上很多，只不过人消瘦了不少，她招手示意秀儿：“回去吧，是我太心急了。”
秀儿回身就要搭起黎娘的手回去。
芙蕊想了想，出声道：“姨娘若是有急事，不嫌弃的话，不妨到角房坐坐，稍等片刻。”
黎娘摆了摆手，笑着拒绝：“我没什么事，不过是屋里憋闷，想出来走走，恰好就走到了夫人这，所以来看看。夫人既是睡着，那我就不打扰了。”
芙蕊没再挽留，目送着两人往秋水阁的方向去。想着等夫人醒来，将此事告知。
苍蓝在身后靠近，有些奇怪：“姨娘怎么走了？不是说心急吗？”
“总归不是我们该知道的事，姨娘不说，是有她的道理，我们就别瞎打听了，回去吧。”芙蕊回身往廊下走。
一个时辰过后，夫人才悠悠转醒。
芙蕊在外间听到响动，立马进了屋。
倒了一杯茶水，端着走到夫人躺着的摇椅旁，将茶水放到一边的矮几上。
扶起夫人：“夫人，喝杯茶水吧。”
“嗯。”夫人坐直后，接过芙蕊递来的茶水，咕咚咕咚喝下。
直觉得像是久旱逢甘霖，初醒时的口干舌燥一下子缓解了许多。
夫人：“一杯不够，再来几杯。”
后头进来的苍蓝急忙将桌子上的茶壶给拿了过来。
两杯下肚，人才缓过神。
苍蓝将茶杯和茶壶又搁回原位。
芙蕊：“夫人，刚才午睡的时候，黎姨娘来过了，像是有话要说。”
夫人：“哦？是有什么急事吗？”
芙蕊：“奴婢让姨娘在屋里等等，姨娘说没什么急事，就是想过来看看。”
夫人：“罢了，若是真有事，她还会再来。”
最后还加了一句：“若是急事，就把我叫醒。白天睡太久，晚上则不易睡着。之后不能再睡这么久了，半个时辰足以。”
“是。”
用过晚饭后，黎娘登了门。
芙蕊给上了茶，黎娘轻声道谢，便退到了一旁。
屋内的烛火已经点上，秋冬季节的天总是黑得早一些，昏黄的烛光此刻显得越发幽静。
黎娘喝了一口热茶：“秀儿都跟我说了。”
夫人像是毫不意外：“你大病一场，府医说是太过于劳心。这劳心的关节，只要不打通，就万事无碍。”
黎娘望着手里茶杯内的水纹，神色哀伤：“我还是放心不下她，那日交谈并不愉快，我是怕...她...做出什么更加出格的事情来。”
夫人挑了挑眉，转头去拨弄茶杯上的盖子：“她是你的亲妹妹，担忧关心都是应该的。不过，你有没有想过，一昧的劝阻，反而会生出祸端。”
黎娘轻颤，茶杯里的水差点就洒了出来，她急忙将手里的茶杯放回桌上。
芙蕊从黎娘开始说第二句话的时候就觉着有些不好，这怕是想归家去，劝说那个黎家二小姐。
自己都看出来了，夫人又怎么会瞧不出来。
“我...我...”黎娘有些结巴。
夫人叹口气：“我也不是不知你的想法，可这人要是真能那么三言两语的劝回来，事情也就不会到那地步了。她来我屋里的那一晚我就劝过，你也劝过她，可最后结果呢？事情已经发生了，一个几头牛都拉不回的人，为何要去费力气。”
“我记得你的原名是叫黎清，我入府那日还打趣说过一个丫鬟的名字这么好听，说不得是家里头有人读书的，可我后来去打听了，你家里头没人读书，是在还富裕的时候花了钱请一个秀才取的名。你瞧，你爹娘多爱你，给你取名的秀才也一定是个好人，因为他没有白贪那些钱。”
“新婚第一日，见过公婆，我就把你叫了来，羞怯怯，自愿去了府里最偏的秋水阁。那一日，我就知道你没有什么坏心眼。许是你身边的人都很好，你就认为所有人都是好的，若是做了错事，只需劝说，便能回头。可世上之事没有这么简单，你的心软迟早会害了你！”
夫人喝了一口茶水，将茶杯放下，继续拨弄上头的杯盖。
“你家生你时尚且宽裕，家中还有几亩薄田。一年不幸糟了虫害，缴不上赋税，只得将手里的田地卖出。这样，手里的银钱也还是不够使，只得将你换了银钱好度日。后来日子好过一些了，你爹娘就有了你妹妹，应是多有愧疚，对她百般宠爱。”
黎娘抬起头，神色里满是不敢相信。
夫人停下拨弄茶杯上盖子的手，笑道：“你是想说，我怎么这么清楚？”
黎娘想了想：“夫人掌管后院，自是对后院之事一清二楚的。”
“我跟你说这些，是想让你好好养身体。你那妹妹是个不好管的，我不想你因她的事而亏了根，这样你的爹娘会伤心。有些事你就算想出花来，也不会有别的更好的法子。事在人为，她若是真想做的，你就是说破了嘴，也劝不回她的心。你若这次归家只是为了看她一眼，我便放你去，但若是为了旁的事，我想，你还是呆在秋水阁为好。”
芙蕊瞧了一眼夫人的神色，有些不虞。
同样意思的话三番两次讲，是个人都会厌烦，黎姨娘这心思真是磨死人了。
虽是有些僭越，芙蕊还是在夫人面前开了口：“夫人，奴婢可否跟姨娘说几句。”
夫人点了点头。
芙蕊深吸一口气，胆大地道：“要奴婢来看，姨娘是第一步就做错了。”
黎娘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