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这样，他在公交车上和您闹翻不是因为不想工作，而是因为这个工作是您帮他求来的。”洛可不由自主地插嘴评价道。
赵茜眼眸里划过一丝精明，“看来你真的认识远生，你是不是知道他现在在哪里？！”
洛可一惊这才发现自己露馅，连忙慌慌张张地解释起来，“不是的，其实是……我之前听巴士司机提及过这件事，没想到还那么巧在这里遇到了您，所，所以……”
她实在不知道怎么圆谎，越说越结巴，听起来也很牵强。
“诶，你不用替他隐瞒了，我都知道。”赵茜叹了口气，精明的眼眸里再次布满倦意，“远生是故意躲着我，他又觉得是我在插手他的人生了……可你也听到了，我已经尽力去弥补缺失的童年了，要是他再这样错下去的话，只会变得更加无法挽回！”
其实从人类的角度已经无法挽回赵远生了，但洛可在一个绝望的母亲面前根本开不了口。
赵远生已经死了，还把灵魂出卖给了撒旦。现在唯一能拯救他的办法，只有通过感化来解除坠魔的深渊。
看着寻人启事里那张眉清目秀却郁郁寡欢的照片，赵远生本就算不上什么穷凶极恶的坏人，要是能够解决和母亲之间的隔阂，他一定会渐渐走出内心的阴暗。
毕竟，明明如此抗拒母亲的安排，但赵远生还是来m酒店面试了。
洛可更加坚定自己的信念，“阿姨，我确实不认识赵远生，我只想要帮您找人而已。”
即便肉体已逝，她也要找回赵远生人格中的本我。
赵茜顿了顿，仿佛是刻意忽略她的辩解，目光缓缓移向窗外。
通透落地窗外不知何时飘起了雪花，落在冬日泛黄的花圃草皮上，看上去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压抑感。
赵茜虚无地张望了一会儿，终是喃喃低语。
“他愿意回来吗？他还愿意见我吗？”
明知道谎言无法给生者带来慰藉，洛可却还是忍不住点了点头。
“会的，我相信他一定会回来见您的。”
“不！他不会！”
高亢的否定不由让酒店里的其他人都注意过来，而下一秒这个穿着体面的中年妇女却仰面默默苦笑起来。
她的笑声又变得很低很轻，但悲伤的情绪仿佛充斥着整个酒店大厅。
“我知道他是故意躲着我，否则摄像头前一秒拍到他在路口转弯，后一秒就消失在监控里。这不是他自己做的手脚，难道还会是闹鬼了吗？！”
“……”洛可无法否认，只能顺着她的话继续追问：“他不是在酒店里失踪的吗？”
赵茜长长地呼了口气，似乎也被这话带回了一些理智，“嗯，我朋友告诉我远生面试的表现不是很好，可能当时酒店经理说的话比较难听，面试还没有结束就跑出去了……”
酒店经理？洛可不由捏紧拳头，要是自己没猜错的话，那应该就是寻找目标的萧伊森。
“他不停地跑啊跑啊，我一路查了监控，但跑到一半就没了人影，不管我怎么查都看不见他。远生是干计算机的，他要是想改这些东西应该也不难……”
明知道并非如此，洛可嘴上还是说起了安慰人的话，“阿姨你别急，他一定不是有意躲你的，说不定只是面试失败了怕惹你难过，所以想出去走走散散心。”
忽而想起君陌尧提到的麻烦，又紧接着继续套话，“他现在走了几天呢？阿姨您还没有报警吧？”
赵茜摇摇头，“快一个礼拜了，我也在犹豫要不要报警。但远生因为那件事被保安带走过，到现在看到制服都会冒冷汗，我担心让警察去找人，他会更加受刺激……”
怪不得之前示意帮忙，赵茜会犹豫拒绝，原来是因为担心自己是警察。
无论再怎么忽视陪伴，作为母亲也会对自己的孩子了如指掌。
洛可抿着唇，强迫自己继续用谎言去隐瞒事情的真相，“是的，阿姨您先别报警，远生如果是自己离家出走的话，就这么做反而会更加引起他的反感。”
“反感？！”
赵茜眼角的笑纹又深了一分，但话里的绝望也随之愈演愈烈。
“远生他不是反感我，他是恨我。”
洛可一怔，看着眼前衣着考究的中年妇女，充满智慧的眼睛中充斥足矣颠覆世间万物的清醒。
“但是就算他恨我，我也没有办法不管他。我只怨自己年轻时不懂得怎么当妈，现在才想要去弥补，太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