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子琰眼神一冽，手中的酒杯哐啷一声落了地。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你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让你洛心柳想进就进想退就退的吗！”
狠戾的音调让洛可打了个激灵，她当然知道这里是皇宫，可自己并不是那个对皇帝有心的洛心柳啊！
最重要的是，当她说出要离宫的想法之后，心间那个悲伤的女子竟忽而明朗起来。
所以即便害怕得不得了，洛可还是张口结舌地回应道。
“我，我……其实，是……我不想让皇室蒙羞……”
这话一说，萧子琰反而眉头松了一丝，“让皇室蒙羞？所为何事？”
洛可吞了吞口水，轻软的声线里忽而多了些伪装的鼻音：“是因为，我……我，我之前上山礼佛的时候，曾经被山贼掳走……虽然当时逃了出来，但……”
她是故意说得断断续续，好让皇帝浮想联翩。毕竟这可是封建时代，女子的贞操照理说是最重要的才对。
却没想到萧子琰出言打断：“够了！这件事情朕知道，朕之前就和你说过，朕不曾介怀。”
萧子琰居然知道！不管是洛心柳说的，还是萧子琰自己查的，看样子他们之前就聊过，而且萧子琰也并不介意这一点。
这也可以……洛可只感觉额角的汗液快要滴下来，本来想要说的话也卡在喉咙里。
萧子琰看了她几眼，终是从那高不可攀的宝座里走下来，傲然踱步到洛可的面前。
“朕与你之间的关系，并不是建立在那些虚情假意之上，你根本不必拿这种事情来试探朕……”
洛可怔然地看着近在咫尺的俊美帝王，却没有在他眼里看出一分情感。
“莫说你和那个山贼没发生什么，就算真有朕也一样不会介怀。”
啊？皇帝的心居然那么大吗？！还是说萧子琰对于洛心柳也是情深义重？
但没想到洛可所有的猜忌，都在萧子琰冰冷的话里终结。
“朕要封你为妃，只因为你是洛尚书的女儿。你要入宫，也是完成你洛家独女的使命，仅此而已。”
原来是这样，洛可反而松了一口气。
心间的洛心柳却如垂死挣扎一般击破了意念的控制，洛可还没反应过来，嘴角已然冷笑出声。
萧子琰见状眉间紧蹙，“你笑什么！？”
这个问题洛可也很想知道，但偏生这时候洛心柳不说话了，只能她自己硬着头皮解释。
“因为，因为……我突然发现，自己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想要完成这个使命。”
“不想？”萧子琰也跟着冷哼一声，“哼，你要是不想为何在册封之前来演这一出苦肉计，别以为朕不知道，你想要的分明不是什么柳妃而已。”
“啊？！”洛可眨了眨眼睛，她没听懂萧子琰的意思。
“别跟我……别跟朕再装！”
萧子琰一时说破嘴，眉头的戾气几乎盖过所有的风雅之相，“你以为朕不知道你想当皇后吗？你们一个个都想，但你们一个个都不配！”
“……”
似乎意识到失态，萧子琰顿了顿，适才长叹一声，“洛心柳，朕之前就警告过你，不要肖想皇后的位置。念在儿时的旧谊，在宫里安分守己地待着，朕不会亏了你。”
洛可点点头，眼睛却闪过门外紧贴着的身影。
这皇帝刚发脾气不小，君陌尧要是在这时候闯进来一定会被迁怒到的。至少眼下是知道洛心柳和萧子琰的关系了，没必要再刺激对方惹怒龙颜。
这一顿御赐的晚宴到头来吃得不冷不热，洛可也没有再提离宫的事情。
最重要的是心头的洛心柳情绪也渐渐稳定下来，到后来连萧子琰淡笑告别也没再激起一丝波澜。
虽然还不清楚萧子琰到底是不是路西法，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阴晴不定却死心眼的脾气，也和那位魔王十之八九的接近。
前脚刚从永宁宫门里踏出来，后脚就被人高马大的“侍女”拖着走到了皇宫角落。
“怎么回事！他刚刚对你怎么了！”
君陌尧声音竟意外地有些哑然，洛可笑着摆了摆手，“没事啦，也就……”
零零碎碎地重复了一遍面圣的经过，连带洛心柳的情绪都一字不落地复述给恶魔后，果然瞧见那张冷艳的眉眼多了一丝松懈。
“你做得很好，既表明了洛心柳的决心，也让皇帝自己露出了破绽。”
“破绽？”有吗？她怎么没看出来。
君陌尧嘴角微扬，“皇后的位置对他来说就是破绽，我猜一定是曾经有个什么人，就如帛曳对于路西法一样，是无可替代的……”
“我懂我懂！就是皇帝的白月光！”洛可插嘴道。
“什么白月光，说白了就是执念。他把后位空在那里，多半是因为那个人已经死了。但这个位置只要有一天空缺，在后宫里就会掀起腥风血雨。洛心柳选择自缢，大概也是认清了这个事实，知道自己斗不过，能救自己的人也死了，与其困在宫里一辈子，还不如让一切尽早结束……”
“你别这么说她啊！”洛可不满地撇下嘴，可心间的“她”却好似没有那么生气。
“所以就应该跟莫煜走啊，真不知道你们脑子里都在想什么？！”
说着恶魔一甩头转身就要走，可手上依旧紧紧牵着洛可的手。就仿佛，刚刚那句赌气般的言论只是一种无奈的埋怨。
现在既然已经弄明白了前因后果，他们只要逃离后宫应该就算是完成莫煜和洛心柳的愿望了吧。
但……洛可总感觉哪里不对，就好像冥冥之中最应该惩戒的反派角色，到现在还没有出现一样。
一边胡思乱想着，一边被君陌尧拖着走。
月下的后宫华灯初上，花团锦簇的庭院在夜风中透着淡淡暗香，静谧的小道里却扬起了并不和谐的尖锐语调。
“哟~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洛大小姐啊，说错了，应该唤您一声柳妃娘娘才是！”
“别乱说嘛，洛小姐现在还没册封呢，说不定一跃而上直接就成柳贵妃了呢！”
一群比园景更要花枝招展的美人拦在路前，洛可在第一时间就想起了后宫剧里阴阳怪气的桥段。
但没想到，下一句听到的话竟是如此熟悉。
“你们几个吵死了！能不能给我静一点！”
窈窕的身段，微卷的金发，外加不妖而媚的风情，最后出场的红衣女郎让洛可差点两眼一翻晕过去。
“REd！你怎么也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