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圣诞节还有五个月。
而现在，洛可正站在人潮拥挤的商场，耳边洋溢着喜庆的冬日颂歌。
不用怀疑，这是一座室内的圣诞集市。
红与绿的主色调，纯白的雪花装饰，大厅中间还竖立着一个圣诞老人的巨型雕像。
洛可是很喜欢圣诞节的，人们可以借着节日分享喜悦，传递祝福。
但眼前的场景并不那么和谐……
本该是宽敞的商场大厅，却塞满了摩肩擦踵的人群……而且还有越来越多的趋势。
刚开始洛可还能观察四周，但渐渐地融入了人海之中，完全无法控制行动的方向。
一不小心就踩到了前人的鞋子，一回头又撞到了后人的下巴。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啊！对不起！对不起！”
洛可不断重复着道歉，直到脑门撞到了一个黑色长袍的背影上。
“对不起！我……君陌尧？！”
除了君陌尧之外，不会有人还会在圣诞节也穿着一身黑了……更何况现在的他，还留着一头倾泻如丝的黑发。
熟悉的一声冷哼，恶魔低眸回首。
“怎么样？这里都是你喜欢的人类，这场景你可还满意？”
又是梦里的君陌尧给她打造的专属场景？她知道有时候恶魔会一根筋，但极端到这个地步也太可怕了点！
“看来你不喜欢？”君陌尧蹙眉。
洛可无奈地摇了头，“不，不是不喜欢。那么多人实在是……让我有些密集恐惧症了。”
“要求倒是挺多，那我就如你所愿。”
话音刚落，耳边响了一阵刺耳的蜂鸣声。
这声音对于经常遇到意外的洛可来说再熟悉不过，这不是火警铃嘛？！
“着火啦！着火啦！”
“快逃啊！”
“哇啊啊啊……妈妈……”
一瞬间，拥挤的人群变得更加难以控制。
呼救声、哭喊声、争吵声，伴随着的远处响起的圣诞颂歌，嘈杂不堪的声音充斥着整个集市大厅。
但更可怕的是却是商场的出口，一整排玻璃门只开了一扇，所有人都拼命跑向那扇小门中逃跑求生。
一楼大厅便有上千人，其他楼层的人也在不断往楼下跑。
越来越多的人挤满了整个大厅，人与人之间没有一丝缝隙，甚至可以说是贴面而行。
怎么办？！再这样下去会出事的！
洛可惊恐不易，脚下却突然一轻。
背后的翅膀支撑着她的身体，漂浮在了半空之中。
身边是同样漂浮的君陌尧，但没有一个人在意他们。
洛可这才突然意识到，自己是在做梦。
底下的场景并不是真实存在的，那些人也不可能是真的……
“妈妈！你在哪里！妈妈！”
小女孩的呼喊无比清晰地穿进洛可的耳朵里，她确认自己即便是梦里，也做不到冷眼旁观。
猛地回头，望着面无表情的恶魔喊道：“君陌尧，你快停下来！”
“叫我停下来？”君陌尧冷哼，“又不是我要他们这么做的，是他们自己。”
“不是你的话，怎么会突然响起火警铃！明明没有失火不是吗？！”
君陌尧嗤笑一声，“没错，是没有起火。但人类就是这样愚蠢又自私的，真相对他们来说，并不重要。”
居然还强词夺理，洛可愤愤地咬牙。
“那是你觉得不重要，人类的生命只有一次，危及性命当然会选择逃生！”
“呵，你也知道人类很渺小啊！”
眼前的恶魔根本就是不讲道理，洛可干脆无视对方，挥舞着翅膀飞进地面，想把那个被挤在角落的小女孩给救起来。
然而，当双手触碰到女孩肩膀的瞬间，便穿了过去。、
她根本像个鬼魂一般，根本碰不到人！
洛可越是救人心切，小女孩的哭声便越是更响。
女孩身边的人却像是没听见一样，一次次冷血地把她推开，娇小的身体紧紧地贴上了墙壁。
洛可觉得自己也要哭出来了，厉声骂道：“君陌尧！你过分！”
“过分的不是我，”恶魔垂眸，冷冷一笑，“是，人性。”
洛可握拳，“你用这种方式考验人性，真的太卑鄙了！”
“如果人性那么经不起考验，那说明人类本来就没有存在的价值。”
歪理！都是歪理！洛可快要被君陌尧气疯了，即便是在梦里，她都无法再回头正视他。
小女孩的哭声竟在不觉间停了，洛可再望过去，却发现情况更糟糕了。
身旁挤着一个人高马大的壮汉，光是胳膊就比女孩的脑袋还粗，强壮的肩背紧紧挨着女孩的背部，把她压得喘不过气来。
后来的人群不停推搡着，一步之差，女孩便摔倒在地。
男人抬起粗壮的大腿，眼看着就要踏上女孩的身体。
“不要啊——”
洛可失声尖叫。
一瞬间，强烈的圣光如艳阳一般，彻底照亮了整座大厅。
圣光褪去，洛可无力地垂下了眼。
然而，就在那个危难关头，壮汉停止了步伐。
“小妹妹，你没事吧？你挺住啊，叔叔带你出去！”
粗犷的声音伴含着热切的关怀，壮汉把小女孩抱到了肩头。
小女孩终于喘上了气，小小的手紧紧抱着男人的脖子，就好像抓住了救命的稻草。
还好……还好……
洛可也一样，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而在那时，商场的广播也响了起来。
“由于商场警铃误响，请大家不要慌张，不要拥挤，有序撤离！”
与之呼应的是，一齐打开的商场大门。
后排的人渐渐退去，被积压在前排的人们，也都缓出了一口气。
幸好，这场梦里，没有发生悲剧。
洛可这才回头，狠狠瞪向一时失语的恶魔。
“看到了没有！人类没有那么愚蠢，只要有善念的话，即使如此渺小，他们也是可以自救的！”
“……”
“你知道吗？人性，不是用来考验的。”洛可扬起了嘴角，“人性，是需要感化的。”
君陌尧怔了怔，依旧没有回答。
而是横向对着眼前的场景，从左至右滑过手臂。
繁华的商场集市，瞬间变成了一条幽暗的小巷。
他们依旧浮在巷子上空，居高而下地望着巷子里破败不堪的景象。
一个长相清秀的少年，正被七八个人压在身下拳打脚踢。
“小小年纪，就知道偷东西！看我们不教训你！”
“对！对！打死他个小贼！”
少年被打得鼻青眼肿，手里却紧紧攥着一个黑色皮夹。
即便是头破血流，齿缝里流出一串血迹，少年也都没有放手。
“你说人性是用来感化的……”君陌尧冷漠地开口，“你看他们之中，最需要感化的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