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镇远离战区，战火还未波及到这处面积虽小，但五脏俱全的繁华小镇。余夏跟随着车队来到这座小镇时，见到了来来往往的行人和地摊商贩，叫卖声络绎不绝，顿时恍若隔世。
只不过小镇始终只是小镇，两边的房屋建筑没有城内的那般精致，架起的竹棚到处都是，医馆外排着长队，都在等着抓药。余夏看了一眼医馆的名字：彦林医馆。
“这是……”
注意到她的视线，阿袁知道她注意到了医馆招牌，笑着点头：“就是你想的那样。”
“以前在朝曦苑里跟你学习过一段时间医术的孩子们都长大了，林小姐便资助他们在中岐各地开了医馆，至于为什么是彦林这个名字……”
他的笑容融进了一丝苦涩，不敢看她。
“不瞒你说，华老先生他……患上了热毒，在去世之前一直在研制解药，解药是制出来了，但治标不治本，老先生他还是——”
“如今华老先生的弟子辛夷继承了衣钵，仍在不断精进改良解药，他知道你回来了一定会很高兴的。”
突然听闻华老先生已经去世的消息，余夏一时不知道该是什么样的表情。
难过有的，懊悔内疚也有，如果当初她能够再快一点做出解药，再快一点将解药散播出去的话——但现实永远不会如希望那样顺利，此刻的后悔也都显得苍白无力。
她是没有办法拯救所有人的。
“阿风，去把车上的箱子抬下来，送到医馆里面去。”阿袁回身朝车前的马夫吩咐道。
“是。”
高大马夫做事利落，三下五除二就将一起带来的木箱扛起，穿过排队的人群进到医院里。他们应该是这里的熟人，医馆里的大夫见到他并未惊讶，两人说了些什么后，大夫反而惊奇地睁大了眼睛：“什么！？这里面就是妙灵仙人的仙药！？这么多！”
“什么？是仙药！？”
“仙人来了！我们有救了！”
人群一阵涌动，脸上皆是见到了希望的欣喜神色。
“医馆的药只能缓解症状，大小姐你的药才能真正的解救他们……”或许是对这般沉重的气氛不适应，阿袁讨好般地凑上来谄笑，替她捏了捏手，“真不愧是大小姐！”
余夏无奈地扫了他一眼：“应该要更感谢先生……就是史晏清，他牺牲可比我大多了。”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放血……确实挺不容易的。
“行！我马上给先生把猪红驴血红枣都安排上！再让人买十箱名贵药材！补！大补特补！”
“哎呀，有钱还真是了不起呀。”
“嘿嘿，我还不是为了大小姐才这么努力赚钱的。”
“哼。”从角落传来一声不屑的冷哼，无忧对他说的话嗤之以鼻。长发高束，换下了军装铠甲的他穿着黑底金纹锦袍，束腰腰带卸下了系在上面的剑鞘，只剩下一块玉佩挂在上面。
“也不知道是谁天天逛酒楼喝花酒。”
“！？”阿袁大惊失色，一巴掌糊上去想杀人灭口，但被一个侧身躲过。
“你小子！不要在大小姐面前造谣啊！我那叫喝花酒吗？我那叫应酬！应酬懂吗！”
“不懂，我看你还挺享受的。”
“咳咳…！我不是我没有！”
“诶……原来你经常去花楼啊……”余夏摸着下巴点头，恍然大悟，“下次也带我一起呗。”
“不是…！我也没有经常去啊！！”
…
马车穿过热闹的闹市，来到郊外，此处荒无人烟，废弃的房屋倒在街边长满了杂草和青苔，开凿出来的黄土小路却布满了车辙和脚印，应该是时常有车马和人在此处走过。
马车又往前驶了一段路，一座黑瓦白墙的道馆出现在视野中，屋檐上残缺的虎头装饰充满岁月的痕迹，隔的远远的，也能听到被风卷过来的声音。
“哈！”“嚯！”
声声嘹亮的吼叫响彻云霄，蕴含着勃发的生命力。
“此地是常胜武馆，朝曦在侨州的据点之一，其实已经荒废了好段时间了，看着有点旧。”阿袁朝她解释道，“本来打算再拨点钱来重新翻修一下的，但那家伙硬说不用花钱，自己安排着年轻人给修完了。”
“唉……真是受不了，明明也不是以前的情况了，还——”
他突然顿住，表情尴尬，不知道该不该说下去。
余夏看过去：“怎么不说了？”
“哈哈……那个，大小姐你要不假装不知道吧？”
“我要不知道什么，不知道大叔也来侨州了？”
“哈哈哈……”他挠挠头，“这不是想给你一个惊喜嘛……”
“同样的套路就别想玩第二遍了，而且真的全是破绽……对了，你没跟他说我来了吧？”
“倒是没有……难道你想——”
“嘿嘿没错。”上一秒还在嫌弃人家孩子气，下一秒自己也加入了进去。余夏笑得狭促，压低了声音，“我们可以反过来，吓他一跳！”
“我觉得可以！”
一说到这个阿袁可就精神了，他的惊喜计划怎么也得成功一次！一想到那张严肃得要长蘑菇的脸会露出不同的表情他就兴奋得燃烧起来了！
“无忧，你也来，我们好好商量一下要怎么吓他一跳！”
无忧：“……”
这两个人……真的可以说年纪比他大吗？
但话又说回来了，他其实也——
黑狼青年毅然而然加入讨论组，眼神坚定：“要怎么做？”
…
旭阳斜照，微风掠动，在一片训练有序的声音中，走廊上响起的奔跑声格外突兀。
“师傅！长赢师傅！袁公子来啦！已经能看到他们的马车啦！”
处于男孩和少年之间的弟子隔着门板喊道，精练的新兵练功服套在小小的身板上，精神抖擞的。
“我知道了，到了就直接让他进来吧。”
门板后，低沉的男声缓缓流出，是带着岁月磨砺过的磁性和沉稳，没有起伏的语调让其听起来冷厉又带着冰冷。
“知道了，长赢师傅。”
小少年噌噌噌跑开，走廊外又重归于平静。
室内，煮沸的水不停地冒着热汽，咕嘟咕嘟地响着，男人盯着火炉内摇晃的火苗，久违地出了神。
侨州，他又回来了，这次终于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