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听到这个名字。
乔染愣了一瞬。
她扭头望向漆黑的夜空，季凌安还有办法！
......
季凌安营帐内。
竹青前来报信，没多久，乔染就进入帐内。
这还是从春狩开始以来她第一次踏进这里，这男人品味雅致，就连暂时歇脚的地方，都比别人帐内要赏心悦目的多。
乔染无心欣赏这些。
坐在茶几前的那人停了翻书的动作，掀眼看向来人，幽深的瞳仁飘着一抹势在必得。
这温雅的模样，又好像带了几分无端的纵容，让人止不住心跳加速。
“公主这个时候过来，可是想好了？”
乔染紧抿着唇，最终还是松了口气。
“我答应和你合作。”
听到她开口，季凌安忽然勾唇笑了笑。
“公主殿下看起来不太情愿。”
“我不喜欢逼迫别人完成交易，若是公主殿下心底不愿意，我可以等，等到公主完全信任我为止。”
乔染听了他的话，那双张扬的眸子黯淡了几分。
她可以等可以耗，但是萧朗明耗不起。
生杀大权全在平元帝一念之间。
在这件事情上她是最不能开口求情的人，二皇子又恨不能她立马消失，现下能帮她的，只有眼前的男人了。
“国师这么说，无非是觉得我诚意不够。”
季凌安扫了眼脸颊微红的少女，敛去眼中的淡淡笑意。
他忍不住伸手，指腹蹭上她受伤的地方，莫名暧昧，语气不明却格外危险。
“公主为了她，什么都愿意做？”
他指腹顺着乔染脸颊滑到微凉的锁骨，冰凉目光幽暗。
似乎是想看看乔染到底能做到哪一步。
乔染感受到他细微的动作，身子僵了一瞬，望向他深不见底的眼中，心里什么都明白了。
他果然还记着上一次慈光寺里的事情，记恨她那晚的荒唐。
乔染面无表情的抬手去拉开腰间的带子。
她不理会季凌安愈发阴沉的脸色，只自顾自手里的动作。
就在外衣即将从她肩膀滑落的一瞬间，一只大掌拉住她的衣服。
“够了。”
季凌安沉着声音呵停乔染的动作，眼底的风暴翻涌，只觉得太阳穴都在跳动。
“一个萧朗明，值得公主这样自轻自贱？”
他到底是有多心悦他，才能甘愿为那个男人做到这种地步！！
“值得，他是我在这偌大皇城里唯一可以信任的人，是我没有血缘却胜似血亲的人。”
乔染眼眶蓄起泪水。
从小到大，她都生活在尔虞我诈，勾心斗角里。
平元帝疼她，宠她，却只当她是一颗制衡二皇子的棋子。
那张笑意盈盈的眼里从无半分真情。
自从母妃去世后，这世上，再没人关心过她冷不冷，饿不饿，也再没人问过她想要什么，喜欢什么。
她小小一个人撑起偌大的宫殿，暴雨夜，也只敢蜷缩在床角，手里紧握匕首盯着窗幔。
乔染到现在还记得第一次在书院里见到萧朗明时的样子。
他小小一只，话都还说不清楚，就小跑着跟在她的身后，姐姐姐姐的叫。
不管她怎么白眼，怎么驱赶，他就是不走，小馒头一样大的手死死攥着她火红的袖摆。
怀里捧着的是油纸包着的糕点。
“漂亮姐姐，你当阿朗姐姐好不好？我娘亲做的桂花糕，我都给你吃。”
这一接，就管了他十七年。
季凌安调查过乔染的资料，乔染的过去他一清二楚，自然知道这小姑娘独自一人在深宫之中搏出一条生路的艰难。
身边无一人可信，甚至伺候她的枕边人都有要了她命的危险。
他心里瞬间软下去一块。
再也生不起任何脾气。
乔染还没回过神来，就感受到身体被人拽走，自己腰身被有力的手臂牢牢环住，鼻尖飘来浓浓的冷香味。
随即，一道低沉的嗓音从她头顶响起：
“染染为什么就不试着相信我呢。”
“你说你想要什么，我都帮你得到。”
乔染隔着他的一层层衣襟，依旧能察觉到他疯狂跳动的心脏。
这么长时间以来的委屈在此刻爆发。
乔染缓缓伸手，如葱段般的指尖揪住季凌安玄色袖袍，将头埋在他怀里，晕湿了他胸前一大片。
季凌安空出一只手，揉上她毛茸茸的脑袋，无声的安抚。
直到怀中的人彻底安静下来，季凌安才有些不舍的松开了乔染。
他修长的指尖捞起乔染垂落的腰带，打了一个不太标准的结，让她的外衣不至于掉落。
看着拉着自己袖袍的那只小手，唇角不由勾了勾。
“公主不是一直都想知道我的过去？”
乔染抬头，一双水汪汪勾人的大眼睛望着他。
仿佛被人欺负惨了一般，美艳中透着一股破碎，让人恨不能抱在怀里好好疼爱一番。
季凌安敛眸错过他的视线，深邃的瞳孔染上暗色，自顾自开口：
“我娘亲就是当年的林美人。”
乔染闻言不禁瞪大眼睛。
“当年北梁西疆大战，当时刚刚登基的平元帝御驾亲征，对我娘一见钟情，将她强掳进东宫，可我娘亲当时已经怀上了我，他誓死抵抗，甚至以边疆安定相要挟，最终还是惹得平元帝不悦，将她掳进宫后，又打入了冷宫。”
乔染没想到风光霁月的季凌安还有这样一段往事，心里升起一股说不出的难过。
季凌安抿抿唇，接着道：
“后来我母亲在冷宫生下了我，就这样偷偷瞒着养我到六岁，可后宫里的女人都不是省油的灯，我娘的美貌一直是她们所忌惮的地方。”
“西疆再一次送美人进京时，平元帝又想到了那个他没得到过的女人，这一念头被当今太后发现后，命人一把大火烧了冷宫。”
“我当时被当做世家贵族伴读的书童没在冷宫，侥幸逃过一劫。”
“可我娘，却永远沉寂在了那里，甚至连尸骨都烧的看不出人形。”
再后来的事情，乔染都知道了，他被慈光寺住持收养悉心教导，又被平元帝封为国师，一步一步走到今天。
他的路比她走的还要难，他们都在这京城旋涡苦苦挣扎，或是为了复仇，或是为了那至尊之位，都被困在这一方天地，不得自由，不得解脱。
乔染望着季凌安的侧脸，这张俊美的让人心惊的脸上隐约可见当年林美人的风采。
若是林美人还在世，若是季凌安是皇子。
这朝中，该是何种局面。
可惜这世上没有如果。
察觉到身旁的视线，季凌安侧眸看了乔染一眼，她凝重的表情似乎比他自己还要悲伤。
季凌安拉过她的手，释怀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