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孝祖孤零零地站在洞开的房门前，身后是面色各异、悄然与他拉开距离的同门和下属，面前是并肩而立、正气凛然的云霓裳和韩东，周围是无数道或怀疑、或鄙夷、或恍然大悟的目光。
他精心策划，以为胜券在握的逼宫大戏，竟被一个他从未放在眼里的、名不见经传的散修，用一番真假难辨、却又犀利无比的言语，彻底搅黄，反而将自己陷入了极度被动和尴尬的境地。
强烈的羞愤、不甘、以及一丝深藏的恐惧，如同毒蛇般噬咬着他的心。他脸色铁青，胸膛剧烈起伏，握着拂尘的手抖得厉害，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知道，今天，他彻底输了。至少，在明面上，他输了。
云霓裳直到此刻，才终于再次开口。她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与冷意，如同终年不化的冰川：
“全孝祖，擅闯禁地，污蔑宗主，惊扰疗伤，其行当罚。”
“念你身为副宗主，多年效力宗门，暂不深究。”
“即刻起，卸去副宗主之职，于寒狱禁足三年，静思己过。宗门事务，暂由李长老、孙长老共同署理。”
“今日参与闯殿者，各领三十鞭，罚俸半年。”
“现在，”
她眸光如冰刃，扫过全孝祖及其身后众人，厉声道：
“滚出去。”
全孝祖猛地抬头，眼中爆发出强烈的不甘与怨毒，死死盯住云霓裳，又狠狠剜了韩东一眼，那眼神，恨不得将二人生吞活剥。但他知道，此刻再争辩，只会自取其辱。
最终，他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是。”
然后，猛地一甩袖袍，第一个走出了流云殿。长老们对视一眼，带着神色复杂的执法堂弟子，也迅速退了出去，并小心翼翼地将那两扇破损的殿门，尽量合拢。
喧闹与肃杀，如同潮水般退去。
霓裳居内，重新恢复了安静。只是那暖甜的“暖阳檀心香”早已被山风吹散，只余下冰冷的空气，和满地狼藉的尘埃，以及那两扇再也关不严实、兀自轻轻晃动的房门，无声诉说着方才惊心动魄的一切。
天光从门缝和破损处漏进来，在地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斑。
韩东转过头，看向身侧的云霓裳。
云霓裳也正看着他。
四目相对。
她眼中的森寒尚未完全褪去，但深处，却燃起两簇幽微的、难以言喻的火苗。那目光复杂至极，有审视，有探究，有一丝残留的怒意，更有一种……仿佛重新认识他般的奇异神采。
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韩东咧嘴一笑，说道：“泥泥，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我脸上长仙人掌了？”
“韩郎，”云霓裳展颜一笑，如冰雪消融，天地初开，“要不……咱们再来一次？”
她不知道该如何感谢，想了想，干脆肉偿吧。
以她脸皮薄的特质，能够这么说，内心不知道有多感激呢。
韩东愣了一下，随即咧了咧嘴，“好，既然泥泥有令，为夫我自然是鞠躬尽瘁，爽而后已！”
纯阳圣体大圆满，连帝境大罗金仙都不怕。战啊？战吧。
他轻舒猿臂，打横抱起云霓裳，大踏步走向床榻……
很快吱吱呀呀的声音很有规律的响起，云宗主的花腔女高音婉转低回，连窗外的鸟儿们都自愧不如。
他们俩欢乐地晨练，全孝祖可就没这样的好心情了。
被韩东这么一搅和，除了自己的心腹，其余同门也不愿意跟着他了。只有执法堂长老周倩，率领着一众执法弟子，亦步亦趋。
谁都想不到，平日里满嘴存天理灭人欲的周长老，骨子里其实是个恋爱脑。
别说全孝祖只是逼宫，就算他要弑师，周倩都会毫不犹豫地支持。
“周师妹，你回去吧。这里暂时没什么事了。”来到自己居所门口，全孝祖回头对周倩说道。
“大师兄，他们都被那小子骗了，我敢笃定，云霓裳那贱人和姓韩的散修肯定有一腿。不如我们杀回去，说不定他们俩又在行苟且之事了。届时抓个正着，看她还怎么解释。”周倩咬牙切齿。
她最喜欢的事就是抓奸，看看那些狗男女们丑事暴露时那羞耻慌乱的表情，内心就有种扭曲的快感！
韩东此时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如果听到了周倩的话，肯定会惊讶于这个老孤婆的判断之准。
“不用了，有前车之鉴，云霓裳不会没有防备。即便他们真的在行苟且之事，咱们稍微靠近一些，她就会知道的。像这样的突袭行动，只能有一次机会。”全孝祖面皮忍不住抖了抖，今天真是栽了个大跟头，里子面子全丢光了。
不仅如此，连副宗主的职位都丢了。还特么要去寒狱面壁三年。
我丢你个老母！
“大师兄，难道就这么算了？不如，咱们反了吧。云霓裳那贱人，完全不顾同门之情，居然要把你贬去寒狱思过。三年之后再出来，落霞山哪里还有你容身之地？” 周倩厉声说道。
“你小点声，”全孝祖皱了皱眉，“当心隔墙有耳。这种话，也是能在这种场合说的？”
“怕什么？云霓裳那贱人天赋虽高，不过是大罗金仙后期，大师兄你也是大罗金仙后期。而且，你入门早，战斗经验和阅历皆远胜于她，真打起来，你的赢面更大！至于那个小畜牲，不过是金仙蝼蚁，我一巴掌就能拍扁他！”周倩恨恨地说道。
要说全孝祖不心动，那是不可能的。
只是，他谨小慎微的性格，是阻拦他冒险的最大拦路虎。
“此事非同小可，须从长计议。”全孝祖摆了摆手，说道：“周师妹，你先回去，需要帮忙时我再叫你。”
他知道周倩对他的那点心思，所以说话时都不太敢看她那张让人毫无欲望的大饼脸，生怕自己会忍不住吐出来。
如果不是还要借助周倩的势力，早把她扔出去了。
“没事的大师兄，折腾了这么久，也该累了，你进去休息吧，我带着弟子们在门外守护。云霓裳那贱人心机深沉，手段毒辣地很，谁知道她会不会派人来暗害你。”周倩不想和全孝祖分开，哪怕离得近一些也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