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甲车一个急刹车，本来站在升降台上的高射机枪射手两腿一软栽了下来。
易羽扫了一眼满脸是血的射手，转身攀住升降台，脑袋一下从高射机枪后面冒了出来。
刚一露头他就瞧见了已经起火燃烧的头车，五六个浑身火苗的士兵冲出装甲车互相扑打着身上的余火。
度母士兵从来都不畏惧死亡，可他们毕竟只是低阶兵种。
遇到高阶兵种都会被压一头，况且他们此时的敌人是比装甲车高一等级的坦克。
易羽看着向自己旋转过来的炮口，瞳孔剧烈收缩，呼吸停顿，大吼一声:“跑！”
一下蹿出了高射机枪舱口，往地上跳去。
这帮蠢货！
不是应该已经摧毁了剩余的坦克吗？如果有坦克在，谁还能跑得出去？！
易羽刚一落地就被足够掀翻整辆装甲车的狂暴炮击波及，剧烈的冲击波震得他一个跟头栽倒在地。
半晌才抬起沉重的眼皮向四处张望，满眼都是火焰、黑烟。
耳朵里嗡嗡直响，根本听不清其它声音。
甩甩脑袋强自压下晕眩感，易羽奋力支撑着爬起身来。
透过身边纷乱的火焰、人影，易羽的目光捕捉到天幕下一道奇特的剪影。
一个戴着钢盔风镜的身影站在隆隆驶近的暴龙坦克上，穿透力极强的嗓音完全盖住了周遭的枪声、呼喊声:
“钢铁度母的战士们，放下手中的武器，我们都是黑石高原的子民，没必要非得拼个你死我活。”
易羽站直身子，瞄了一眼局势。
他们已经被包围了，包围圈撒得很开，暴龙坦克周围挤满了拿着各种武器的守备士兵和平民。
而自己这边，只剩下20多人遍体鳞伤地缩在一起。
颤抖的枪口低垂着，几乎没有勇气和包围过来的士兵对峙。
他哈哈一笑，往地上啐了一口:
“说得好听，都是黑石高原的子民……你们过的什么日子？我们过的又是什么日子？这公平吗？！”
话一落地，度母士兵们的神情凝滞了一下，手里的枪口不自觉地上扬了些许。
易羽又往前迈了两步:“你们知道曾经的诺布高原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吗？
……黑石高原……这里本来是一片净土！
你们不是黑石高原的子民，你们只是金钱的奴仆！
就是因为你们这些人的存在，度母才会……”
冯晨高声打断了易羽的话，语气生硬冰冷:
“这就是你们像小偷一样潜入t3，并且像叛徒一样疯狂攻击曾经收留你们的同胞的理由？！
别提什么诺布高原，你扯的太远了！”
易羽脖子一梗:“我们本就是这片土地的主人，拿回本属于自己的东西……这不合理吗？”
“很合理，从今天开始，你有权在本就属于你的土地上享受囚犯的待遇。”
易羽咽了口唾沫，眼神在四下里张望:“杨远征是我们的头领，我要求见他，如果是他的命令，我乐意服从。”
“杨队长现在很忙，他正在和董委员面谈，不用他命令，你们应该知道生命有多宝贵。”
易羽还想说些什么，冯晨不耐烦地拍了拍坦克炮塔，翻身跳下坦克，对车长吩咐道:
“给他们10秒钟考虑，然后……可以自由射击。”
孟强凑过来，用带血的手扯了扯易羽的袖子。
易羽回头，两人被硝烟熏黑的脸上表情同样木然。
……
俘虏们扔下的武器堆了一小堆，所有的度母士兵无论有无伤情都被关押进了地下监舍。
而后医生开始逐个诊治，由于是基因兵种，大部分人的弹片能通过血肉的蠕动自行排出。
伤情过重的另当别论，避难所的医疗设备能救人，但是没办法肉白骨活死人。
……
被炸得面目全非的委员会办公楼一层，碎石砖块之上，董雷和杨远征面对面坐着。
两人中间是一张小桌，桌上摆着茶杯和茶壶，董雷正在专心冲茶。
房门被轻轻推开，冯晨静静地站到了董雷身后。
杨远征已经更换了一条全新的裤子和皮靴，尽管脸上满是尘土，但是他的神情并不窘迫。
董雷冲好茶，把茶杯向他推了推:“喝口茶吧。”
杨远征一笑，伸出满是尘土、血迹的手端起了杯子。
瞄了眼董雷身后的冯晨，对董雷开口道:“你可能很想知道我为什么要颠覆t3，我可以告诉你原因。”
“……远征，我的茶，你喝过几次？”
“……”
“你是个有抱负的人，我一直都知道。很感谢你之前努力的工作，你是个称职的卫队长。”
“……你并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
杨远征握着茶杯的手开始微不可察地颤抖:“你以为只要保住t3就可以让更多人活下去。
你以为只要t3还能产出基因药剂，就能被大财团视若珍宝，你以为……”
董雷的手很稳，他的眼皮低垂，似乎在等杨远征继续说下去。
没想到杨远征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的茶杯:“算了，说这些有什么意义？不过都是棋子罢了，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说着他站起身，抚平制服上的褶皱:“那个铠甲有点儿意思，如果有机会，我想和他碰碰。”
冯晨听到这话眼睛一抬没吭声，董雷放下茶杯:“还是别触那个霉头儿了吧，我们都清楚，你并不擅长搏杀。
你是双基因兵种，占大头儿的基因能力是入侵电子设备，这个基因能力叫什么来着？
……哦对，普罗米修斯……我说的对吧？”
杨远征眼中闪过惊诧，握紧的拳头松了松:“你早就知道？”
董雷摇了摇头:“我也是才知道不久，所以你不是他的对手。
你是个人才，你要是死了对谁都是一笔损失。
我无权处置你，但是你将会被拘禁，明天转运到t1，然后再移交联区法庭。
在那儿，你将接受公正的审判。至于你的这些手下，将会监禁到你被定罪为止。”
杨远征吃惊地道:“你不杀我？你就不怕他们……”
“我都多大年龄了？没什么可怕的，可我还是有很多事情都想不通。
唉……想不通也就罢了，总之杀戮不是一件好事儿。
欺骗更不是什么好事儿，希望你能记住。”
杨远征激动地往前迈了一步:“我没欺骗过谁，只有驱逐了所有的入侵者，度母才能带领我们进入一个全新的世界！”
董雷神情疲惫地抬了抬手:“远征，我只相信眼睛能看到的东西。
你跟我讲神佛、讲梦想……你有没有觉得自己太过幼稚了？”
杨远征似乎没有留意董雷说了些什么，反而急切地转动脖颈:
“你这儿能找到放映设备吗？
我有东西要给你看，你看了以后，会明白我说的事情并不虚幻，更不幼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