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会付出不小的代价，但只要能把这些威胁扼杀在摇篮里，一切都值得。
在神族庞大的战争机器面前，再强的个体也掀不起太大的浪花，这是他从军多年的信念。
可这个念头刚冒出来，之前与人类初次遭遇的画面就突然闯入脑海。
那时，人类只是派出几艘小型战舰，就轻松摧毁了神族的三支轻型舰队。
现在想来，那会不会根本不是一次普通的遭遇战，而是人类对神族的警告？
冷汗，瞬间浸湿了海默的后背。
他终于收起了所有轻视，脸色变得前所未有的严肃，手指滑动进度条，认真盯着接下来的每一个画面。
视频里，阿里的航母舰队并没有因为刚才的袭击后撤，依旧保持着编队向前推进。
银白色的舰体在星海中排开，战机群在周围警戒，看起来依旧是那支不可战胜的神族舰队。
可就在下一秒，画面突然剧烈晃动起来。
九头虚空主宰毫无预兆地出现在舰队中央，深紫色的躯体上布满发光的纹路。
触须一甩，九个漆黑的黑洞就如同张开的巨口，精准地罩向九艘航母。
“快规避！”
海默下意识地对着屏幕喊道，仿佛自己就在指挥现场。
但已经晚了。
黑洞的引力瞬间爆发，航母的推进器开到最大，却依旧无法挣脱那股拉扯力。
舰体开始扭曲，金属发出刺耳的“嘎吱”声，最终被一点点吸入黑洞，连一丝残骸都没留下。
而那九头虚空主宰，在神族战机和护卫舰的能量炮还没来得及锁定目标时。
就化作一团淡紫色的雾气，消失得无影无踪。
海默的后背彻底凉了，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
他看着投影里不断跳动的红色损失数字，看着九头虚空主宰如同幽灵般反复出现，每一次现身都伴随着几艘航母的湮灭。
战机群像无头苍蝇一样在宇宙中乱撞，能量炮的光芒照亮了黑暗，却连敌人的影子都碰不到。
直到最后，阿里下令舰队撤退，银白色的航母编队狼狈地调转方向，朝着陨石区域逃去，留下满地的战机残骸和爆炸后的能量波纹。
海默才终于明白，阿里之前说的那些话，没有半句夸张。
他瘫坐在椅子上，双手撑着额头，脑海里一片混乱。
人类强者的单体战力、虫族虚空主宰的瞬移突袭、两者之间完美的配合……
这些要素叠加在一起，已经不是一支普通的联军，而是足以颠覆这片星域局势的恐怖力量。
“原来……我们面对的是这样的敌人。”
海默喃喃自语，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他终于知道，艾马尔为什么会偷偷溜走，也终于明白，阿里那严肃的表情背后，藏着怎样的焦虑。
屏幕里，阿里依旧静静地坐在指挥椅上，金色的瞳孔里没有丝毫放松。
海默深吸一口气，挺直了脊背，对着屏幕里的阿里说道。
“我知道该怎么做了，你先在陨石区域稳住防线，我立刻向总部申请支援，同时调整周边舰队的部署……”
“这次，我们不能再掉以轻心了。”
金属穹顶的指挥帐内，全息星图投射出幽蓝的光纹，将海默准将的脸映得忽明忽暗。
他刚把“请求总部紧急支援”的话落音，对面的阿里便猛地抬起手。
银灰色的军靴在地板上碾出一道细微的划痕，那是她抑制不住的反驳姿态。
阿里的指尖还悬在半空，眉头已轻轻拧成一个川字，眼角眉梢都浸着毫不掩饰的鄙夷。
她的目光像淬了冷霜的探针，从海默紧绷的肩线滑到他攥紧的拳头上。
仿佛要透过那层厚重的军装，看清这位准将脑子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若是寻常上校在作战会议上说出这番话，她或许还会耐着性子解释两句，毕竟前线军官难免被眼前的伤亡困住视野。
可此刻坐在对面的，是肩扛三颗金星的准将。
是负责整个加索星域防务的指挥官，竟还像个刚从军校毕业的尉官般计较得失。
“将军可知，前线校尉与区域指挥官的差别在哪？”
阿里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带着穿透人心的锐利。
“校尉盯着仪表盘上的战损数字，算着每艘战舰的维修成本；”
“而指挥官要盯着星域版图的命脉，算着整个派系的存亡。”
她抬手点了点全息星图上闪烁的红点，那里正标注着虫族与人类联军的推进路线。
“您成天盯着损失了几艘战舰、伤亡了多少士兵、丢了哪颗殖民星，却忘了自己背后站着的是谁。”
海默的喉结动了动，想说些什么，却被阿里的眼神堵了回去。
她的目光再次扫过他，像是在打量一件不合时宜的旧装备。
随即轻轻摇了摇头，垂在身侧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军裤上的纹路，那是她内心失望到极点的小动作。
战舰外传来巡逻机甲的引擎轰鸣，更衬得帐内的沉默愈发沉重。
阿里在心里暗自叹息，皇妃这几年好不容易从保守派手里抢来的兵权，竟要交到这样一个草包手里。
若不是加索星域战事吃紧，总部实在抽不出更合适的人选，怎会让海默这样的人占据准将之位？
她看着海默脸上渐渐浮现的不耐烦，看着他频频看向帐门的动作，终于再次开口。
“将军以为，您向总部申请支援，派来的军队会是谁的队伍？”
她刻意顿了顿，看着海默眼中闪过一丝茫然，又接着问道。
“您觉得，那帮改革派会拿自己的嫡系部队，来填加索星域的窟窿？”
这句话像一颗冰锥，狠狠扎进海默的思绪里。
他的瞳孔猛地一缩，放在桌沿的手不自觉地收紧，指节泛出青白。
此前他满脑子都是虫族的尖刺和人类战舰的主炮，满心想的都是尽早消灭这股威胁，守住帝国的星域版图。
可此刻被阿里点破，他才惊觉自己有多天真。
他守护的哪里是帝国的利益，分明是皇妃在保守派夹缝中好不容易攒下的家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