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话了？文华你说话了吗？”我装傻充愣的问道。
“没有啊？哪有人说话啊？”杨文华看向李松，“你小子咋还糊涂了呢？”
李松一脸呆呆的看着我俩，小声的嘟囔着：“我明明听到了啊，什么道儿啊敢的乱七八糟的。”
话我听在耳朵里，却没有回答，转头对着站在门口的那些卖呆儿的人说道：“都别杵在这儿看热闹了，不想倒霉的赶紧该干嘛干嘛去！”
堵在门口的那些人，大多都是叔叔阿姨辈儿，或多或少也听说过一些规矩和说道儿，在听到‘倒霉’两个字之后，立马散的一干二净，估计也就超市鸡蛋打特价的时候能见到这么强的执行力。
过了大概四十多分钟，李家的嫂子端来了一碗热气腾腾的五谷饭。
杨文华使劲儿嗅了嗅，欠了欠儿的说道：“唉呀妈呀，这饭可真香！”
“快吃，听小王先生的，趁热都给吃喽！”李家嫂子把饭递给李松后听到杨文华的话，立马转头说道：“还有还有！我焖了不少呢！你等着，我这就去给你盛一碗。”
“别别别！我就是说说，中午都吃撑了根本吃不下！”
李家嫂子客气的说道：“真的假的？你可别跟嫂子假咕啊！”
“他就是见水渴见饭饿，你不用管他，中午他吃了两碗饭呢，上哪还能吃进去？”
“那行，我把饭给你留着，晚上再吃。”
李松干呕了一声，“妈，我中午也吃多了，实在是吃不下了，而且你这饭好像没整熟！”
“你这孩子咋这么多事儿呢，这玩意儿也不是让你细品的！”李家嫂子说着就要去喂他。
五谷如果没有事先泡好，想要整熟最起码得一个小时打底，这才四十多分钟，肯定不会熟透。
但就像李家嫂子说的一样，这玩意是用来治病的，好吃不好吃都得吃，和良药苦口是一个道理。
“这五谷饭你要是不吃下去，对你有很大的影响。”我也帮腔劝了两句，“倒霉肯定跑不了，说不定学业桃花都走背字儿。”
也不知道是我哪句话刺激到这小子了，听我说完李松狼吞虎咽般的把饭往嘴里划拉。
我和杨文华对视一眼，估计心里都是一个想法：“这小子有情况！”
正当我俩偷着乐的时候，或许是因为吃的急了，李松疯狂的咳嗽了几声，紧接着‘哇’的一下吐了一地。
“儿咂！你咋还吐了？”
李家嫂子刚要凑过去就被我拉到了一边儿，因为我看到在那堆呕吐物里，有一团墨绿发黑的脏东西。
“呕~”李松又是一阵干呕，“刚才吃顶了。”
我对着身边的女人说道：“嫂子，赶紧去抓一把五谷粮来！”
女人当了妈之后大都是一个样儿，但凡是关系到子女的事儿绝不会有半点含糊，也就两三次呼吸的功夫，李家嫂子扛着小半丝袋子五谷粮回来了。
“小…小王…先生，剩下的…五…五谷都在这儿了。”
五谷打殃得先把窗户啥的都打开通通风，然后把五谷粮撒在屋里，力求不放过每一个角落，同时还要念“撒五谷粮咒”和“净宅护身咒”，以求除殃净宅，保证活人的安康。
前面的都大差不差，但这诵念咒语考验的可是真本事。寻常的阴阳先生念的是传下来的听上去像顺口溜一样的咒语，而那些由道士入了出黑的先生，念的可是正经道家的法咒。
而且这个活儿一般都要放在出殡之后，因为这个时候亡魂已经离开了家，殃气也大概率被吐了出来。
要不然的话视为对死者不敬，甚至有可能在打殃的时候，伤到亡人的灵魂。
老李头儿已经去了地府，所以打殃也无所谓早晚，这殃气还是得尽早处理比较好，不然万一又被谁意外吸了去可就麻烦了。
我抓了一把五谷粮，张天祥也在一旁提点我念起了咒语：“一撒东方甲乙木，千里来脉有真龙，二十四山齐拥护，子孙世代列三公。二撒南方丙丁火，文星朱雀列堂前，山环水秀真龙地，子孙世代高官显…”
跟着他念了几句，我就觉得有点不对味，前半句倒是有点打殃的模样，但这后半句咋听都像讨赏钱的吉祥话儿，因此我的声音也越来越小。
“一把五谷高高撒，代代子孙中状元。”
无比羞耻的念完这一句，在张天祥大喊一声‘打’之后，我把手里的五谷杂粮砸向了地上的污秽。
有用是有用，那团墨绿发黑的殃气的确被杂粮给打散了，但却并没有完全消失，甚至因为变小了、变多了，隐隐有发散的趋势。
“大嫂！带着你儿子赶紧去那屋！”我大喊一声。
李家嫂子被我的一嗓子吓得一趔趄，李松都没用她扶着，自己单腿儿就蹦出去了。
可他这一蹦，每一次落脚都会掀起一阵风，那些细小的殃气如同羽毛一样，缓缓的向上飘去。
就在这时，杨文华双手插进丝袋子里，拿出来的时候各自抓着满满一把五谷粮。
接着就瞧见他双臂交叉在胸前，小声的快速念道：“一撒东方角木蛟，青帝将军驾云霄，甲乙寅卯青龙位，斩尽邪魔杀尽妖。二撒南方尾火虎，赤帝将军行帅府，丙丁巳午火烟生，去邪雷恩来降福……五撒中央胃土雉，黄帝将军行惠智，戊已辰戌丑未临，保佑家中得清平。”
“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敕！”
念完，他将手中的五谷粮尽数抛了出去。
那些飘飘悠悠的殃气在如大雨般的五谷粮中，霎时间化为了虚无。
“哈哈哈，到底还是正经道家的咒语厉害啊！”张天祥自嘲的笑了两声，“我们这些人为了讨口饭吃，只能把那些咒语删繁化简再填上几句好听的，唉~~”
当真是隔行如隔山，阴阳先生虽说是丧事中的重要一环，但说到底他们挣得还是主家的钱。一方面要把丧事办的干净漂亮，另一方面又要哄得主家高兴，这样才能赚些赏钱。
要是阴阳先生都像杨文华这样，打个殃都要念这种充满杀伐气息的咒语，还不得把主家的人吓死？
“老先生，您也不用这么说，殊途同归罢了。”
虽然我嘴上是这么说的，但其实还是为了安慰张天祥受伤的心。打心底我还是觉得，杨文华更胜一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