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这话，顾元亮不知道该怎么回。
是？
还是不是……
自己那点背景根本藏不住，稍微调查一下就能明白。
况且自己当初刚刚进入京城的时候，还特别喜欢暴露这份关系，用以得到利于自己的好处。
这会儿上位提起来，整个人背后一凉！
“上位……臣早年入仕确实与平南侯有关系，那些年也得到了一些恩惠，但毕竟过了这么长时间，臣与郡侯都没有什么来往，这师生关系也不过是个虚设而已。”
虽然拿不准此刻周奕文的意思，
但如今的王游早已经今非昔比……
京城战斗过后，众人回头一看，真正最大的势力居然在南方。
而且顾元亮也没想到，当初那个让自己静下心来、不要浮躁的老师居然直接向着关州出兵了！
与当初拿下晋州一样，在短瞬间解决了战斗。
而当时的京城还在激战，哪里顾得上西边？
等到战事结束后，西境与南境已经连为一体了，成为了环绕大周朝半壁江山的存在。
估计任何帝王在这种情况下都寝食难安，所以顾元亮选择与王游脱节来保住自己。
无声的回应，
让顾元亮更加紧张……
噗通~噗通~
甚至都能够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狂跳。
许久，
周奕文才开口。
“顾卿不用如此紧张……这朝堂内因为谁而入仕的人并不少，如今的六部不也是张子真时期提拔上来的么？本王向来赏罚分明，不会因为这些而怪罪谁，要不然这朝堂官员有一半都要被请出去。”
周奕文的微笑让顾元亮觉得浑身不自在。
但这个时候也只能陪笑！
没错，
朝堂官员大部分都是原先的位置。
因为周奕文还未真正登基，称呼上都还称自己为王爷，但其实所有人都知道，这只是时间问题。
至于到时候各种官员的位置怎么样……很难说。
所以目前那些还在位置上的朝廷官员都尽可能服侍好这位新主子，否则不仅地位不保，有可能连官身都没有了。
顾元亮自然也是其中之一。
“本王询问你的意思只是想确认一下。”
不断点头，
此刻也不好再说什么，更不敢再说别的。
“既然你是王游的学生，你可以代替本王写一封信，问问他之后的打算？以及那份诏书的下落，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吧？顾卿。”
顾元亮先是一愣，然后马上答应。
这意思太明显了，
其实……
大家能猜到的也只有这种选项。
放眼天下能够接旨的人已经没有了，总不能将这份旨意发给逃跑昱国的那些人吧。
能够有能力对抗朝廷的，眼下就只剩下王游。
朝中与王游有关系的官员没剩下几个，大部分还是那种硬骨头，所以这个任务到了顾元亮身上。
虚惊，
后怕，
然后才是松弛。
顾元亮之前的任务就没做好，
眼下不责罚已经是大幸了，赶紧接下任务便离开。
等到完全消失在明堂走廊后，一直没开口说话的顾文兵才开口询问。
“上位，这人……心机太重！”
这是顾文兵对顾元亮的第一印象。
尽管对方一直表现得小心翼翼，可阅人无数的自己怎么会看错呢。
心思深沉，
容易有二心！
“文兵啊，你虽是京城士族出身，但之前大部分时间都在军队里，遇到的官员少。”
周奕文一改之前的态度笑着回答。
如今的顾文兵可是自己的‘大国大将’，跟其他人不同，态度也不同。
“这样的官员从来不少，心中那点事情自以为藏得住，其实说话间早就暴露了。”
满腹经纶却心怀鬼胎，
笔墨犀利却贪生怕死，
这样的人在官员中太多了！
说到底，还是眼前的荣华富贵让他们放不下。
畏首畏尾又心思缜密……
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这样的人还少么？
“所谓读书读书，就是趋利避害，尽可能让自己站在道义之上，然后完成自己想要的野心，这样的人才最好控制……”
若是每个人都像王游那样，周奕文反倒看不懂了。
就是这种最简单的‘普通人’才更好掌控。
“上位明鉴！”
……………
顾元亮带着后怕回到家。
进门，
已经大着肚子，怀着三胎的夫人带着一众丫鬟和小妾走了过来。
“夫君，夫君你可回来了！”
但凡顾元亮出去，殷柳柳都是担心。
怎么能不担心呢，
如今的京城破败不堪，经过战争的洗劫更是到处盗匪横行。
尽管朝廷已经派人各地抓人了，可朝廷的军队在战争中也受了损伤，而且江州军根本不了解京城，很多时候抓不住贼寇。
导致京城最近的治安一直不好。
但这些都不是关键，
关键的还是朝廷本身！
四王爷胜利进京了，
之后怕是要来一次大清洗……
先前的顾元亮也是京官之一，所以殷柳柳偶尔能够接触到一些小官员的家眷。
最近听说，当年跟自己一块讨论女红的官员一家都被抄家了，在门口就被人斩了。
血水流满了整条街，
可怖至极呀！
“回来了，回来了！”
只有这个时候顾元亮才稍微放下明堂上的谨慎，整个人松弛下来。
“皇城那边怎么样了？”
顾元亮简单跟自家夫人讲述了自己的事。
如今更是让自己向南境写信问候……这种事情，为难啊。
“夫君，郡侯当年对我们不错，我们这样做，是不是太……”
殷柳柳虽然出身戏楼，可那点忠孝义的故事从小听到大。
这种事情放到自家身上，总觉得不高兴。
也不情愿。
“我也没有办法……如今换了天，我们要在这片天地生存，有时候就是要做出一些为难的事。”顾元亮安慰说。
“那为何夫君不能离开京城，去南境，去投奔郡侯呢？”
“读书人应以治国安民为己任，我去南境能做什么？朝廷终究是在京城，况且我这些年的成就，不都是自己小心翼翼换来的么？”
顾元亮本想说说自己的努力，可看到自家夫人有些不高兴。
急忙换了语气。
“夫人……您应该体谅我，如今的京城恐怕谁也出不去，而且你现在这个样子，我们也没法走，我顾元亮自问不愧对朝廷，不愧对百姓，做事都是清清白白。但我们也得生存啊！”
这么一说，殷柳柳稍微能理解一点。
“那夫君要写信么？”
点点头，
“躲不掉……”